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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生妖孽(2 / 2)


只是没想到斗笠人竟然也不心痛属下的性命。

墨鲤掀了一块木板,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然后指着下面露出的黑黝黝井口道:“喏,在这下面。”

孟戚伸头一看,只见柳娘子拽着井绳,战战兢兢地贴着井壁悬空挂在那里。

“她倒机灵。”孟戚嗤笑一声,玩味地看着柳娘子惊惧的神情。

照理说,站在井边往下望是一片黑漆漆,可不知为什么柳娘子就是觉得孟戚能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她已经藏得这么严实了!原本指望这两个煞星走了,她再爬出来的,可邪门的是对方一抓一个准,好像事先知道她躲在这里一样。

当时主人在跟这两人交锋,汇聚的内力越来越多且都没有收手的意思,周围气流形如利刃,稍微一动就会被割得血流披面。得亏她脑子灵活,一眼就找到了唯一的生路。

井。

说起来容易,可想要在三人招式出手、巨响发生之前的空当里及时跳入井里,还得碰点运气。

结果运气是碰到了,可这究竟好运还是霉运,却有点说不清了。

“还不上来?”孟戚冷声道。

井绳若断,柳娘子就要跌入水中。

她不知道井底是否有连通暗河的口,寻常百姓家挖井只要见出水都行,通常不会有那么深,所谓进水口也只是石头的缝隙。井壁四面光滑,毫不着力,落水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命连在井绳上,而上面的人很容易就能弄断,

于是她满心惊惧,又不得不忍住恨意,顺着绳子慢慢爬了上来。

孟戚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因斗笠人这一来,原本布好的局又起变化。

墨鲤走到厢房那边的废墟寻找地窖,随即神情微变。

“不好。”

地窖塌了,黎主薄的尸体被砸得面目全非。

厢房地面还保持着完整,下面的地窖却毁了,细看青石方砖上的花纹,不难看出这是斗笠人所为。

……隔山打牛不是什么稀罕事。

墨鲤不明白,以斗笠人的武功,他或许不能把整个院子里的西凉高手救走,可是捞一个两个应该不是难事,为何放着活人不救,却要毁掉黎主薄的尸体呢?

还不如宿笠!

宿笠为了让属下回到坟墓,绕山跑一周都要想办法给出一瓶阿芙蓉的药丸。

孟戚闻言,沉声解释道:“他们在闰县的根基尚存,只要没有黎主薄‘里通盗匪’的证据,闰县一时还乱不起来。凭证需要时间去查,此地县令也不像明察秋毫眼里容不得沙的人,但凡他存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钱闭嘴的心,或者是胆小怕事不敢细查,这些西凉后裔在闰县的势力就不会被连根拔起。有了黎主薄的尸体,才能吓一吓县令,毕竟我们不能长久留在此处应付此事,那等于被拖在这里,这帮西凉人却可以去别处兴风作浪。”

“你昨日不是说县令认定是盗匪攻打县城,这事非同小可,县令必定要上禀朝廷?”

“那是昨日。”孟戚黑着脸对墨鲤说,“你也听到了,现在外面都叫着有妖怪呢!”

反正兵营里除了黎主薄也没人出事,大家什么都没看到只见着一阵风;衙役兵丁连夜搜捕,封锁城门都没发现匪盗乱党,恰好可以把责任推到虚无缥缈的妖鬼那里,总之不是官府无能。

墨鲤失语,望着孟戚一阵无奈。

打架前怎么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出呢?

“世事总有遗漏不可算之处。”孟戚轻咳一声,示意墨鲤去看缩在一边的柳娘子。

“她?”

墨鲤还没反应过来,孟戚径自笑道:“不错,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那斗笠人毁掉了黎主薄尸身,不是又给我们送来了一个有用的棋子吗?还是一颗凉了心的,不再忠心耿耿的属下,实在是一份大礼。”

柳娘子因为内伤口鼻溢血,听到孟戚这番话也不反驳,兀自低着头。

因练空华阵不易,斗笠人手下也没有第二群阵法造诣比他们高的人,柳娘子与众人心里便存了三分侥幸,尤其在察觉到“主人”出现后,更是有种主人亲自出马来解救他们的错觉。

然而——

“我依旧不懂,斗笠人明明有机会救走他们。”墨鲤感到费解,继续问,“毁地窖又不需要多少时间,此地是他们的地盘,随手拎起两人,引我们去追即可。因他武功高强,我必不敢与孟兄分开,待他寻到空隙将人随手一丢,返身拦住我们,那两人还是极有机会逃得性命的。”

为何不这么做呢?为什么斗笠人只顾自己离开?墨鲤百思不得其解。

斗笠人既能在三人对招后趁乱消失,换个地方同样也能脱身,他可不是刀客,害怕墨鲤孟戚对他紧追不放。

“救一人、两人有什么用?空华阵需要几个人?”孟戚言辞犀利,直指关键。

柳娘子身形一晃。

墨鲤随之恍然。

这群西凉高手学的是空华阵,他们可能在一起练了十几年,彼此配合默契。

死一两个或许还能找人补上,多练练依旧拿得出手,如果是死得只剩下一两个,那就沦为普通的高手,不值得斗笠人在意了。

“他一见你我,就知道没法把属下救出了,索性放弃。”孟戚摩挲下巴,感觉这人有枭雄之相。

不过枭雄就枭雄,当年逐鹿天下时,有枭雄之相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不值钱!

孟戚收剑,拂袖轻蔑道:“他以为这些属下必死无疑,可惜啊,偏偏有一个活下来了……我方才怎么说?世事总有遗漏不可算之处,无论是谁都要栽跟头!”

墨鲤觉得这话八成是孟戚从“旧友”那里学来的。

“大夫,她伤势如何?”

“是内伤,伤了经脉内腑,暂时不可动用内力。”

“无性命之忧,那便带着走罢。”孟戚上前将人一提,仿佛拎个篮子,“你‘主人’送来的礼物,不收倒是过意不去了。”

柳娘子又怒又惧,心中更有一股怨气。

她来不及说什么,眼前一黑被点了穴道。

衙门那边隐隐来了一队人,只是不敢靠近“闹妖”的这条街,远远地观望着。

墨鲤这才有机会问孟戚:“……那斗笠人诡奇莫名,竟能驱使灵气,孟兄觉得他会是什么?”

“不像龙脉。”孟戚果断否认。

“也不像人。”墨鲤补充。

孟戚沉默一阵,迟疑道:“不然,真的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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