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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沦至此(2 / 2)


墨鲤慢慢踱到孟戚身边,传音道:“那人似有古怪。”

外表老迈,走路说话都要慢上一拍,不然一个苍髯银发的老者像年轻人那样步伐稳健,看着就太怪了。

“咳。”孟戚显然装老者的熟练度比墨鲤高,江上一阵冷风吹来,他还像模像样的咳嗽两声。

墨鲤:“……”

大意了,就跟从前装冻得发抖忘记牙齿跟着一起打颤一样。

“启行兄,当多加件衣裳。”

“适之说得是,老了,不如从前了。”

孟戚忽然觉得跟墨鲤互称表字也很有趣。

按照世人习惯,成年之后本来就该互称表字的,只是孟戚前半辈子一直被好友、被李元泽这么称呼着,到后来他听到自己的表字都会本能地生出抗拒。加上他有意跟墨鲤拉近关系,嘴上叫着墨大夫,心里念的却是阿鲤,相识得跟江湖人差不多,江湖人可没有取表字的习惯,于是不知不觉地带了过去。

孟戚,字启行,乃是魏国公尹清衡当年所取。

出自诗经大雅,干戈戚扬,爰方启行。

戚这个字,可解释为一种似斧的兵器,尹清衡在“武扬”与“启行”之间选择了后者,毕竟表字是表一人之德,前者不过夸赞功绩武德,后者却有众人配武,协力同心向前的意思。

恰逢众人盟誓,揭竿而起,意图改朝换代的时候,一切尚未开始……

孟戚揉了揉额角不愿再想,只传音道:“我见他似乎是藏匿了什么物件,小人心性罢了,不一定与你我二人有关。”

行脚商人可能要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忽然见到外表看着不凡的孟戚墨鲤,立刻就戒备防范上了。

“是了,别让他害了那对祖孙。”墨鲤轻描淡写地说。

他原本对行脚商人要做什么并无兴趣,世人都有秘密,并且都觉得自己做的是大事,只要不伤天害理谁都管不着,不过既然遇上了此人又这般凶神恶煞,甚至暗示船工杀人越货来减少他心里的不安,少不得就要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吃不了兜着走。

孟戚亦没把这人放在眼里,他与墨鲤站在船舷边,看着江水说了一番古往今来的逸事,端得是儒雅风流。

可惜老了。

船工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心里更是揣测两人来历。

又过了两刻钟,小船徐徐靠岸。

照旧走的是芦苇荡,借着一人高的草木遮挡。

船工一声招呼,老妪连忙带着孙儿,背着包袱颤巍巍地下了船。

行脚商人走在后面,江岸边还有两个打扮跟他差不多的人,坐在三口木箱上,见船来了立刻把木箱打开给船工验货。

船工点灯查看,这时孟戚下船还没走远,尽管他们围着尽量遮挡着光亮,孟戚还是看了个大概。

“是绸缎跟茶叶。”

墨鲤闻声点了点头,慢慢向前走。

他跟孟戚现在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走不快的,老妪拖着个孙儿更加不行了。

不知那行脚商人出于什么心理,竟然也慢吞吞地跟着他们一起磨蹭。

就这么走了大约三里路,前方出现了一座破旧的客栈。

想来原本是水运通畅时,旅人商客歇脚的地方,建的规模还不小,两层楼一个大院子,足足可以住得下五十号人。结果南北这么一分,生意做不下去,客栈破败不堪。

一个半老徐娘倚靠在客栈的门边,她的脸在黯淡的灯笼光亮下显得格外苍白。

待看到江岸那边走来的人影,她眼睛一亮,立刻笑着招呼起来。

“热茶热水,热汤热面……都有都有,这十几里可就我这一家店,各位客官往南来,小店价钱公道,先付钱再住店,绝不漫天要价……吆,这不是黄六爷吗,今儿是您过来跑生意啊,可巧了,店里还有一间上房还空着。”

行脚商人笑眯眯地过去捏了一把她的腕子,店家娘子笑了一声,巧妙地抽身而出。

“陶娘子惯会说笑,你家的上房,也就是瓦片不漏雨,地板没裂开,别的什么都没有。”

“嗨,瞧黄六爷您说的,生意难做世道艰辛,我一个妇人家只能守着祖上的店过活。”

店家娘子笑容可掬,老妪搂着孙儿,犹豫了半晌。

天这么黑,接着走下去没准会遇到强人,可是这荒郊野地的,又怕是黑店。

老妪犹豫间,看到行脚商人走了进去,孟戚墨鲤也跟着进去,当下一咬牙,护着孙儿进了这家破客栈。

可别说,柜台桌椅虽然旧了,漆掉得基本没有,但该有的物件都有。

柜台后面挂着一排木牌,清清楚楚地写了馒头、面条、热水、酒的价钱。

这家客栈似乎也不供应别的。

“屋子是十个铜板一天,里面没有被褥,不过这天热,没妨碍的。能遮风有张床睡,不用摸黑赶路,没啥不好。”店家娘子嘻嘻笑着,她要价确实不高,可也不低,如果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木板床,也就比柴房好一点。

行脚商人要了一碗热汤面,又要热水,筛过的热酒。

客栈里的伙计身材高大,脸上带着刀疤,看着就凶狠。

老妪不敢乱看,她拽紧孙儿,跟着孟戚二人后面,付了钱币就往屋子那边走去。

伙计拿着油灯在前面领路,出乎墨鲤意料的是,这人长得不像好人,干活十分细心,看他们这行人老的老小的小,还特意把灯举高了,绕过两处开裂下陷的小坑,最后也没说话,只是一指相邻的两扇房门。

“是练家子。”孟戚说。

“外门功夫。”墨鲤看得更明白。

店家娘子也不普通。

荒郊野地,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伙计,一个半老徐娘的店家娘子……不是让人想到黑店,就是妖怪。

当然,妖怪是没有的,至于黑店——

墨鲤没有闻到任何血腥气,店里没有,伙计身上也没有。

这就是一家破败不堪,充斥着腐朽与霉味的客栈。

隔音很差,即使关上房门,也能听到行脚商人一边喝酒一边与店家娘子调笑的声音。

房内果然如店家娘子所说,除了木板床什么都没有,要坐都只能坐在地上。

打扫得倒算干净。

墨鲤听了几句外面行脚商人的话语,若有所思道:“这处应该是他们经常渡江来往的人歇脚的地方。”

齐朝、荆王的军队做私下买卖时,两方应是不碰面的,只让行脚商人出面。这些人有军营的关系,能捞到油水,同时也得小心翼翼地奉承巴望着船工,譬如这姓黄的,到了店家娘子面前就言语轻佻,不断地吹嘘自己。

黄六这酒一喝,不知不觉就喝到了二更天。

“……赶明个赚,赚了大钱,我就不做这劳什子买卖了,陶娘子要是看得上……看得上我,咱们去乡下买几亩地,盘个铺子,过安安稳稳的好日子。”

“这可承蒙六爷看得起了,来来,再喝一壶。”店家娘子只是笑,也没打听什么叫做赚了大钱。

这话说得,好像有什么大买卖一样,否则就该说赚够了钱,攒够了钱。

墨鲤躺在木板床上,眉头微拧。

他旁边的孟戚伸手一抹他额头,笑道:“大夫的皱纹比我还多,怎地看着比我年轻?这不合理!”

“国师老了,理应老眼昏花,如何看得清皱纹?”墨鲤纠正道。

“大夫此言差矣,我是摸出来的。”

“……”

两人的手掌正你来我去的“切磋打闹”,忽然动作一顿。

二楼屋顶上有动静。

隔着一层楼,孟戚依旧听得分明,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问:“东西真的被带到这里来了?”

“那些行脚商人都来这家店,东西不可能夹带着在货物里,只能在这里交易。”

“跟那混账接头的人是谁?”

“这……就不知道了,只晓得约的是今日,没准接头人已经走了,只是把东西藏在这家客栈,且这客栈的老板娘跟伙计或许知道内情,不然我们进去仔细搜?”

“不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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