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传来渺渺茫茫的歌声:
自古红颜多薄命,从来情深不寿···
苏三听到那歌声所唱,有些痴,是十三岁,不是五岁!
就见月浓冲天大喊,“坏老头,你就成心叫我嫁不出去!”
他当下笑了,只有欢喜,柔声唤道:“月月。”
月浓看了过来,面上仍旧气咻咻的。
“月月,好月月,”苏三抱过她,接连在她面上亲了两口,
月浓怔了怔,只觉今晚的三哥颇不正常,他们以往虽亲近,总是她爱腻歪,三哥自己总是个守礼守节的端方君子。
她难得红了脸,垂头唤了声:“三哥,对不起,把你吓坏了。”
苏三却端起她的脸,认真打量她的嘴唇,皱眉,“他们是不是吓你了?”
月浓面色有几分苍白,眼珠一转,便笑道:“三哥说什么!我会怕?哼,你敢瞧我!”
她并不知道自己唇上有两弯几乎淤血的牙印子,连衣裳也从背后撕扯下来一大块,
整个人狼狈又寒碜,
她忽然推开苏三,皱着鼻子,道:“三哥身上的味道好古怪!”
苏三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她的面色骤然下沉,竟然兔子似的从他身上跳下去,就要往自己房中冲,没窜两步就将自己跌得悲惨而疼痛。
而她竟然固执要远离,连着摔了三次,面色也铁青,举手投足间仿佛有浓重的恨意。
最后她维持跌坐的姿势,执起袖子狠狠擦面,发誓一般说着,“谁要你亲,脏死了。”
苏三面色几变,她任性时候,他又哪里扶得住,眼睁睁看着她将面上擦出一片红肿,眼睛都气红了。
他反复喘气,胸膛爆裂样的疼起来。
为她这样不爱惜自己,更气自己总在她面前无能得多。
然而他也只能上前去扶人,低声下气的、一叠声的“三哥错了,是三哥不好”的道歉。
说着他有些羞恼的红了脸。
他从未这样不顾脸面,然而,此刻他已经别无他法。
只能将身段放得一低再低。
自今晚知道自己的心意后,苏三独自便陷了进去,见她恼怒,便比平日更急切三分。
只是说着这样的话,又这样道歉,再看她近乎恨意的委屈,他就觉得,果真是他错了。
然而这单薄的话,并不足够浇灭她滔天的醋意。
倒像是没诚意的两句哄劝。
月浓恨这敷衍,推他,哭道:“你走你走,你是谁的三哥!谁叫你三哥!我三哥才不会看别的小娘子!他只喜欢我,旁的,就是我一样好的小娘子,也不喜欢。”
苏三心上叫苦不迭,以往独独知道她对自己又别样心思,他还能撑得住,此刻听她说得如此伤心,也忍不住跟着百倍心痛。
勉力制住她,只知赔罪,总归一千一万的他的错,“三哥去洗干净好不好?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三哥这次!三哥没瞧她们,就是不小心蹭到了。”
“不是!不是三哥!我讨厌你!”月浓捂着脸哭起来,哽咽着几乎与不成调,“早知是这样,我就是死了才好!我生死未卜,你还···还···我死!我死!我是死了好!”
她不知如何发泄如此汹涌的情绪,世上的,仿佛唯有死,才能解恨。
而,死听在别人耳中,就变了味。
他是真的唯恐不能叫她好。
更是一星半点的不如意也不能忍受。
他对着她疼宠,好像就疼宠到了自己一般。
如今她只说了个死字,仿佛就真害她丢了性命。
他便真是觉得是他该死。
“不!你不能!”苏三乍闻“死”之一字,只觉顶上五雷轰响,顿时面无人色,一阵苍青一阵惨白。
仍紧捏着她的手,几近哀求,“月月,三哥错了!是我该死!”
他青白着脸颊隐隐抽搐,陡然吐出一口大血,身上的活气都消薄了一半。
月浓怔了怔,而后意识到什么,面色大变,也忘了哭,哀哀怯怯地唤道:“三哥?”
在他面上摸了摸,果然一手濡湿,呆呆眨眼问:“你吐血了?我···我···叫你气狠了?”
此时她全忘了方才的气恼,只是怕。
“清风!清风!”她尖叫,“我错了!救救三哥!快救救他!”
苏三的唇色发白,其上血渍斑斑。
他眼前金星乱跳,几乎难以支撑,强搂住她,勉力哄道:“不过心上闷了口血,吐出来倒舒服许多。莫怕,三哥没事···”
见她不再激烈,他才真的从心底舒了口气。
却缓了好一阵,才又将她从怀中扶起来,柔声道:“你能毫发无伤地回来,三哥高兴坏了。只是夜深了,你先随清风去休息,三哥将身上难闻的味道洗干净,明日再见你,好不好?况且三哥寻了你一整日,几乎累坏了,好想早些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