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旁剔透的高脚杯里被缓缓斟入铂金色的酒液,江烽转了个圈坐到他对面,边落座边道:“本来哥是想直接去姓周的那儿接你回来的,但事务所临时有点事给我拖住了,他没欺负你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江燃才回过神来,垂下眸低低地说了声‘没有’,然后拿起叉子心不在焉地戳了戳盘子里的牛排,神色间明显透露着不欲多谈。
但江烽显然对他这种敷衍的回答不太满意,皱眉道:“那他也没有跪下来痛哭流涕地求你原谅吗?”
江燃眼角微微抽搐,放下叉子看向他哥:“是我听错了还是我们认识的不是一个姓周的?”
“好吧。”江烽其实知道江燃这会儿心情不好,姓周的事还是少提为妙,但奈何他和周辅深这么多年下来,积怨着实颇深,眼下终于能够划清界限,失弟复得,他实在是按捺不住那股志得意满,当下姿态舒展地靠回椅背上,嗤笑道:“亏这小子以前每次见面都跟我演得有模有样的,我还以为他多深情呢。”
江燃沉默。
是啊,周辅深就是这样。
在外人面前,他总是善于扮演一个社交礼节十分完美的角色,可却始终吝啬于将这份心思放在江燃身上,在江燃面前他永远都是一个索取者,毫无节制的消耗着江燃的付出。
而江燃也任他予取予求,但却忘了婚姻原本就是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先做出让步的人必定一败涂地。
因此一晃四年的时光匆匆而过,周辅深始终还是那个周辅深,从未改变,但江燃却为周辅深做了很多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去想、去做的事情。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周辅深用手持DV拍下了他在床上的每一瞬表情,那种明明是两个人在水乳交融,但仿佛只有自己在动情的体验让江燃感觉糟透了,所以事后无论如何他都让周辅深删了那条DV,并且再三要求其保证不再做这种事情。
周辅深开始还不解的问为什么,直到江燃翻脸拿起衣服就要夺门而出,周辅深才突然暴起按住了他,沉着脸答应了下来。
后来没过多久,又变得没事人一样的周辅深就破例准许他在卧室床头摆上风暴鸡仔的周边闹钟,以示双方“礼尚往来”,因为据他自己口述,能容纳这只鸡对他来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这表面看上去是讨好,但江燃却知道周辅深其实并没有真正在意他的感受,他只是想尽快安抚江燃,好回到那种事事顺遂的舒适状态里,然后再按照他的意愿随意操纵江燃、改造江燃、就像对待一件需要精细打磨的艺术品,事无巨细都要去掌控,大到每天日程安排,小到江燃在微博上转发哪条锦鲤,他都要安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从回忆中慢慢抽离出来,蛋糕甜丝丝的香气拂过鼻息,江燃没有动一口,却莫名被腻的一阵阵恶心。
周辅深不爱他,现在想想,这种事实简直显而易见。
他这四年究竟是被下了什么降头,怎么就一直看不清呢?
“燃燃?”江烽见他愣神,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随即不满道:“还想那小子呢?”
“算是吧。”江燃迟疑道:“我就是突然有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了。”
“我知道是什么原因。”江烽坐直身子,放下酒杯。
江燃迷茫地看向他。
“周辅深给你洗脑了。”江烽两指敲着桌面,笃定道:“以前你带的那个婚戒里肯定装了什么辐射器,就是那种一检测到附近有和它配对的装置信号,就会释放降智光波的东西。”
“………”
对上他坚定的目光,江燃沉思了一会儿,才点头道:“有道理,将来周辅深的脑残粉要是爆破到我微博底下,你就可以这么说。”
“哈哈哈!”江烽笑了,道:“放心吧,哥早就跟他们签好了保密协议,最起码两年内是不会有风声流出来的。”
他说着就切开褐色的牛排,露出里面鲜红细嫩的肉质:“而且离婚这种事,哪怕双方真的就是和平分手,但说出来影响到底还是负面的,就更别提是娱乐圈那种地方了,对方的团队肯定比咱们更怕曝光。”
“但愿吧。”
江燃看着桌上精心准备的佳肴,纵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吃了一些,等晚餐差不多结束,窗外的夜色也愈发浓重起来。
不锈钢碰触瓷器的清脆声音响起,江烽率先放下刀叉,随手在桌上抽了一张餐巾纸,刚想说些什么,江燃就已经习惯性地站起来收走了他面前的盘子。
“我来吧。”眉头轻微一皱,江烽握住他的手腕:“从小到大,这种活咱家什么时候让你干过。”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把江燃手中的碗筷接了过来,端去了厨房。
留下江燃站在原地还有些许怔愣,他听着隔墙传来的洗碗机隐隐嗡鸣的动静,竟然对这种置身事外的悠闲有种不适感,但很快手机突如其来震动就打破了这种恍惚,他重新坐下来,就见锁屏界面上弹出了一条热搜推送。
#周辅深清空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