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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1 / 2)


杨思焕身子不自觉地抖了几抖,红账微阖,衣带落地。秋风阵阵,喜烛明灭。

天蒙蒙亮,她摘下绸带,翻过身半压在他身上开起玩笑?:“我日后要是负了你,你怎么办?”

周世景慢慢闭上眼睛,勾着嘴角,用大拇指摩挲她的肩背,不说话。

她就继续说:“孩子交给爹和文叔,你放心忙你自己的事。”想起原来的世界,明明那些女孩子很优秀,甚至比男孩子还出色,一路读到研究生,最后却为家庭放弃事业,她觉得可惜,不想周世景也为她牺牲。

他嗯了一声,很快就睡着了。

杨思焕起来洗了个澡就穿上?公服,准备出门。

站在院中环顾四周,突发感慨——这宅子小了些,也该换一换了。

她一边想,一边往外?走,春春已经套好马车侯在巷口。

“大人新婚之喜,却也不托假吗?”

杨思焕摇头,踩着杌子上?了车,帝君寿辰将?近,礼部上下忙得热火朝天,这个时候她不好抽身袖手?,又囿于自己夫郎身份,不好高调行事。

她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浑身酸痛无力,昨夜实?在不该如此折腾。靠着车窗眯了一会儿,车很快就到了礼部衙门口。

一下车,杨思焕便觉气氛不对,说不出哪里不对,抬脚顺着长阶往上?走,一个衙役抚掌乱转,看到她,忙疾步迎上前来。

“大人,太女殿下驾临,孙侍郎与尚书大人还没到...”

她足下一顿,昨日前线来报,矇军突袭,定北将?军战死北漠,北漠一战拖了半年有余。永宣帝不顾众臣劝阻,执意御驾亲征,留太女朱承启监国。

杨思焕回望将?起未起的朝阳,这会儿太女殿下竟已来了礼部?

衙役见她不应,抬首又唤:“大人,这会儿就谭大人在。”

杨思焕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提步向大堂走。

礼部大堂此时一片寂静,朱承启端坐在上首,手?中捧着一本折子在看。谭政侍立在下,垂颈堆笑?,一时无话,场面一度尴尬至极。

杨思焕拐过回廊,远远看到大堂外?林立的护卫,她们身着玄服,胸前纹有淡淡的飞鱼暗纹。

她轻叹一口气,稳稳地走进堂中,拱手:“微臣参见太女殿下。”

朱承启缓缓抬眼,合起手中的折子,淡淡道:“父君寿辰在即,孤来看看你们准备得如何。”望着谭政:“你们先去忙,孤自己看看就是。”

杨思焕也准备告退,却听背后响起一声:“杨侍郎留步。”

“殿下...”

朱承启凝眸望着杨思焕,而后徐徐说道:“杨侍郎可认识方仕林?”

杨思焕一怔。这么些年,她也有?意无意去留心方仕林的事,先是方老太爷那封怪异的遗书,到后来周威告诉她那些事。她才渐渐察觉,方仕林竟是当年废太女的遗孤。

近日有人散出消息,说废太女遗孤已被找到,永宣帝没杀她,将?其派至恭陵守墓。又听朱承启这样问,方仕林是遗孤的事,大概是真的了。

“回殿下,其人乃臣少时读书的同窗,后来断了联系。”

朱承启沉默片刻,后又问:“此子风评如何?”

杨思焕垂眸。既然人都找到了,方仕林的为人,太女自然能打听到,却过来问她,分?明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她便不紧不慢地说:“不知殿下想问哪方面的?若是读书方面,此人可谓一窍不通,童试考了几次不中,花钱捐了佾生。

她是富家子弟,臣少时家贫,我们之间云泥之别,只是泛泛之交,其他的就不便置评。”

太女颔首,缓步走到杨思焕身后,仰头望着屋檐。

“子初,孤要你做一件事。”

“殿下但请吩咐。”

朱承启侧过身,压低了声音:“而今你掌祀司,入恭陵巡察合情合理,替孤去看看她。”说着,递了一个玉瓶过来。“一年之后药效方起,没人会发觉。”

这是要她杀了方仕林?杨思焕讶异地望着太女,不敢相信,从她口中竟会说出这种话。一向宽厚仁慈的太女,如今却命她杀人...她一时晃神。

“如今北漠动荡,朝中又有废太女的余党,内忧外患。孤不得以而为之。”朱承启悠悠叹道,“有?些念想还是趁早灭了的好......突然叫你做这些,会不会为难?”

杨思焕心中百感交集,似有千钧之重压在肩上,叫她喘不过气。

一方面,要杀的那个人,不仅是太女的堂姐、废太女的遗孤,更是她昔日的挚友。

另一方面,朱承启特地选用慢性药,为的就是掩人耳目,而今却将话都挑明,让她成为知情者,这个时候她若拒绝,后果可想而知。

“殿下多虑了,臣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全为殿下所赐,今殿下有?忧,臣自当效犬马之劳。”

礼部尚书陶镇东远远看到羽林卫,就止步不前,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杨思焕退了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

“殿下说什么没有?”

杨思焕回:“太女来察帝君寿辰之事,问了些细节,下官一一回过,旁的就没再提。”说罢一拱手,抬脚离开了。

太女没多停留,很快也摆驾回了宫。

次日一早,罢了几个月的早朝终于重开,文武百官列于太和殿中。

“小七,过来,坐到朕的身边。”永宣帝脚踏战靴、身披斗篷,高坐在龙椅上?,唤着朱承启的乳名。

在朱承启的印象中,自他十岁入主东宫之后,母皇就再也没叫过他的小名。久违的呼唤,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一时失了神。

他垂首:“儿臣不敢。”

永宣帝道:“朕叫你坐,有?何不敢?”

“母皇要儿臣坐在龙椅上?,臣不该、也不敢坐。”朱承启缓缓说道,“但母皇有?令,儿臣亦不敢违背。”说罢,就走到丹陛上?,在永宣帝身侧站定。

“儿臣陪站在母皇身边,如何?”

永宣帝微微一笑?,起身拍了拍朱承启的肩膀,“好,望你记得今日之言。”

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就站在这里,待朕回朝。”

朱承启垂眸,目光落到永宣帝红润的薄唇上?,这么一看,全然没了往日的病态。

皇上?的病,难道真好了?

永宣帝稳步走到殿中,内侍双手?奉剑上?前,她随手握了剑柄,拔剑出鞘看了一眼。

“天归大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此征灭矇朝食,至胜方归!”

朱承启走下来,撩袍跪在皇帝身后:“母皇煌煌天威,剑锋所指,所向披靡,儿臣在此恭候王师凯旋。”

此话一出,众臣皆跪:“臣等恭候王师凯旋。”声音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久久消散不去。

永宣帝抿唇回望了一眼朱承启,而后迈着阔步向殿外走。

朱承启将头轻轻磕到地上,再抬头看着远方,那高大的身影在朝阳下渐行渐远,慢慢淡出视线。

永宣帝来到中门,翻身上?马,手?握缰绳。

“陛下,陛下。”身后宦官唤道,一边唤,一边往这边跑,一路慌张。

永宣帝漠然回首:“什么事?”

“陛下,昆君正在往这赶,想送送您。”

昆君是宫中四如君之一,乃齐王生父,听到他的名号,永宣帝目光微烁,仰头望天。“不必。”

宦官跪地,想再求求:“陛下。”

“驾。”马蹄哒哒,扬尘而去。

这日杨思焕在礼部忙到天黑才回家,两个孩子都已睡下。

周世景坐在书房,挑了挑油灯灯花,看到院子里慢慢走出一个清瘦的身影,就知道她回来了。

不动声色地搁笔,踱到堂屋端了菜准备去热,衣角却被杨思焕抓住。

“我不吃。你陪我坐坐。”杨思焕说着,拍拍长凳上的空位。

“怎么?是遇到什么事了?”周世景就坐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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