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容枝对面前的大男孩道了个谢。
她声音又清又冷,两个字,却那样与众不同,还有笑容,很浅,却仿佛印在眼底,谢嘉行感觉到自己心脏的雀跃,伸手挠着头,“没……不,不客气。”
容枝仿佛看见前面带路的少年耳红了一下。
但红光下一秒打在她手腕上,也许是灯光效果吧。
娇尹喝了不少,面前一排还未来得及收走的酒杯,容枝走到她面前时,她拿了个极小的酒杯,整张脸通红,张着嘴,准备把里面透明液体一口干。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情了,容枝上前,扯了扯她的衣服,“走了,回家了。”
娇尹歪着脑袋看她,醉鬼疑惑又和解,“枝枝,你怎么来了呀?哦,你是来接我的。”
“……”容枝点点头,“对,我是来接你的。”
娇尹嘟着嘴,“可是,我,不想回家呀,你来接我,我又不想,可是你还来,我怎么办呀。”
醉鬼级别胡闹,毫无道理可言。
容枝检查她整个人,没有什么掉包的可能性,才站起来,一面去搀扶,一面说,“她账单在哪里?”
“啊?”她半弯着腰,整齐的月白长裙往下耷拉了一些,领口的小花边都跟着往下垂,隐约间,谢嘉行看见了她左肩,下面一些的地方,靠近心脏的地方,有一个暗红色花纹,看不清究竟是什么,可白与红,那样清晰,像透彻玲珑的血玉,谢嘉行瞬间面红耳赤,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又怕她等,胡乱说,“结了,结了。”
总感觉这里的酒保奇奇怪怪的?
娇尹还在瞎瘠薄胡闹,容枝没再想,继续伸手去扶她,但娇尹喝多了,很难听话,容枝力气不大,只能侧头,看向奇奇怪怪的酒保,“可以麻烦你帮我一下吗?”
谢嘉行又懵了一下,才连忙点头说好的好的,伸手准备帮她将娇尹架起来,结果,醉鬼很不好招呼,胡乱扭动,一不小心就将他的手挥落,这样并不要紧,下一秒,她又搞骚操作,谢嘉行没有站稳,直接侧歪,撞在身旁女人怀里。
女人穿着的是长裙,但袖子却很短,露在外面的肌肤,在灯光里,泛出莹白柔软。
碰到的一瞬间,冰凉柔滑,以及,难以言说的曼妙。
谢嘉行脑袋一空,蹭的一秒,像被人丢进炼丹炉,整个人通红。
容枝没想到一个看上去健健康康的少年,底盘居然这么不稳,撞过来的时候,她都吓了一跳,定神看过去,这人不知道怎么,红得像个小辣椒,很不正常,容枝懵了下,礼貌性问,“你还好吧?”
“没,没,没事。”谢嘉行结结巴巴的。
容枝:……
她现在怀疑,这人也有厌女症,就是被女人一碰,整个人都不正常的那种。
反正,架起娇尹这件事,还是得她自己来。
“小妹妹,干啥呢?亲,亲,亲哥一下,哥帮你啊……”
声音带着酒气,从身后传来,容枝不用回头都能猜到这是什么状况。
酒乱人智,不如说,酒壮人胆,很多时候,人不喝酒是人,喝多了酒醉后,就不一定是人了。那些平常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醉了后通通纳入可执行计划清单。
这也是犯罪多在酒后的原因之一。
“妹妹怎么,不理人?你哥,我,有钱。”醉汉说。
那就是没钱。容枝想。
她伸手,当做身后没有声音,沉默着,努力去将娇尹扶起来。
醉汉仍旧在说,
“这,你不尊重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小丫头片子,还在哥这儿甩脸子?你哥哥我甩起来绕地球一圈……”
“今天跟哥回家?床上理人不,不理我教你?一学就会,不用交学费。”
容枝垂眼,觉得这估计,不是个普通的醉鬼,是个在耍流氓的危险醉鬼。
这句话谢嘉行过了下才听明白,在这里当酒保久了,什么样的人见过,也知道不能跟醉鬼计较,可是,这不一样,谢嘉行皱起眉头,“这位先生……”
“滚,你算个瘠薄玩意。”醉汉张嘴就来。
他直直看向容枝,发现容枝旁边的娇尹,笑起来,更加丑陋,“呦,这里还有一个,两个人,正好,一起,跟哥走,哥请你们喝酒。”
容枝皱起眉头,手指在电话屏幕发信息汇报情况,一边思考,究竟是啤酒瓶砸人比较疼,还是板凳砸人比较疼,砸完以后怎么才能砸第二下,是不是直接砸晕了等警察过来比较好。
“害,小妹,妹,你怎么回事?”醉汉眼睛不离容枝,见她依旧不理自己,醉酒上有几分怒气,感觉没受到关注,整个人忽然就得凶神恶煞,一脸横肉表情狰狞,“你也看不起哥?臭/婊,子,今天就让你,知道,哥,的厉害……”
好。
估计是个没钱且在家里忍气吞声的家伙。
容枝反手,握紧桌上摆着的空啤酒瓶。
醉汉莫名其妙发起狂,看她就像看家里那个恶婆娘,满嘴恶言恶语,伸手就想去摁她的肩膀。
但。
在他手指距离冷白肌肤只有一厘米时,他感觉到了一阵剧痛,手指中间骨节,被硬生生掰扯着向上的剧痛。
下一秒,“喀嚓……”
指关节断了。
醉汉疼得脑袋瞬间清醒,红着眼睛,一边扭头,一边张嘴就骂,“操他妈……”
话没说完,他沉默了。
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男人。
白衣黑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却冷得像伏加特里未融的冰,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浓烈危险。这也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人的脸。男人眉眼冷贵,下颚线都透露着冷淡与显眼。
他几乎是在一秒内认出来。
这是他的顶头上司,恒茂总裁。
醉鬼也不敢喊疼了,舔着唇,“沈,沈总?”
沈时唇角微微扬着,像是在笑,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请假喝酒,过来泡吧?”
醉汉不敢说话,只能赔笑。
沈时嗤了一声,“工作工作不会,难怪是个窝囊废。”
醉汉也不敢反驳,笑意僵了僵,接着赔。
然后就听沈时很冷淡地说,“明天去财务结工资,滚吧。”
一说到解雇,醉鬼瞬间就清醒了,手忙脚乱地解释,“沈总,我,我不是有意请假的,我,这不就是之前喝了一口,不好开车,怕您不安全……”
“你喝酒请假跟我有关系?”沈时说,有些不耐烦。
醉鬼啊了一句,喝太多,他脑袋不太清明,想了一下才意识,连忙赔笑,“这,我,我瞎了眼,瞎了眼。”
真是瘟,随手撩个妹都能撩到老板的妞。
“啧,瞎什么。”沈时嗤笑,耐心耗尽。
醉鬼司机瞬间就明白了,一个劲赔笑,“不不不,我这就是,喝多了,狗眼看不见人,没人清,这是老板娘,我就不是人……”
老板娘。
沈时眉头挑了下,看向容枝。
刚才,他过来以后,容枝就放下了手里握着的啤酒瓶,两只手腾出空,也没看他与醉鬼聊天,反而努力搀扶娇尹,终于把娇尹扶了起来。这会儿,正好对上沈时目光。
凤眼里带着浅淡笑意,又像是玩味。
容枝忽然想起傅柏的话。
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一切也都不可能过去。
她面色平平,扶起娇尹,径直往外走。
在经过沈时身边时,她停了一下,看一眼醉鬼,然后再看向沈时,目光清明,不偏不倚,“你和他没什么区别。”
她勾着唇,轻笑着说。
……
背影消失在人海里,沈时还没才从那句话里回过神。
“沈总,我这……我一定上门。”
面临着失业危机,醉鬼已经全然清醒,见老板坐在那儿不说话,一时间摸不清什么态度,斟酌着向前,觉得自己也没错得特别严重,那至少,小手还没碰上,酒后失态,好好道歉,总能被接受,好歹,他也跟了沈时这么多年。
“我这一定去好好赔罪,给老板娘……”
“滚。”
沈时没回头看他,声音很冷,低哑中,裹藏冬日风雪欲来的气息。
他还想问什么,下一秒,沈时猛地踢倒凳子,在巨大落地声里,决然离开。
恍惚间,还有摔门的声音。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凉了。
-
“回神回神了。”同事搬起被踢坏的凳子,一切又回归原点,招呼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谢嘉行。
谢嘉行这才大梦初醒,松开刚从墙上扒拉下来的狼牙棒,站回到吧台后。
同事凑过去说刚才的八卦,
“这男的跟这女的肯定有一腿,说不定余情未了,这醉鬼是真的瘟,什么都没做就凉了。”
“不过,这女的真的挺漂亮,还真被你说中了,声音跟长相居然差不多,你这他妈的什么运气啊。”
“可惜,人家名花有主咯,小谢你就只能看着了。”
……
谢嘉行站在吧台后面调酒。
心想:
不是的。
——醉鬼不是什么也没有做,动口和动手没有区别,一样都是暴力、是侵犯。
——猜中不是运气,而且他压根不是猜,他是笃定,这就是声音的主人。
——没有余情未了,那个女孩眼里没有半分喜欢,名花才没有主。
——他也,不是只能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你们要说,渣男看多了,看个酒保哥哥都眉清目秀。
确实如此ouo
感谢在2020-04-2405:07:13~2020-04-2505:3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5瓶;无名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