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想要关门,心跳飞快,几乎没有思考,下一秒握住她的手,“等一下……”
意料之外的接触。
容枝差点没顾上温柔。
郑南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太对头,马上就放开,手足失措地站着,整个人像烧红的茄子,又红又紫。
容枝叹了一口气,在他放手的时候,觉得他还有救,有心提点两句,“如果你想加戏,应该去对门,冯导才是把控镜头的,我只是编剧。”
“不是……”郑南看她想歪了,羞愧又羞愤,漂亮的眼睛深红,完全没有刚开始的少年意气风发,像动物园里抢不到香蕉的金丝猴,为啥大家都有香蕉我没有,超委屈。
委屈令人奋发,郑南脱口就是,“容老师,我没有加戏的意思,也不是想利用你,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我就是,就是很崇拜你……”
他这么坦诚,容枝倒是懵了一下。
郑南破罐子破摔,接着说,“其实我以前就认识你。我也是南市人,高中也在南市一中,不过我比你小一届。”
她没有认出郑南,但郑南是第一眼就认出她了。
那时候,容枝是整个学校最耀眼的女孩子,开学典礼上新生代表是她,无数次月考第一名是她,新概念作文头等奖是她,各类学科比赛也总有她的名字。她总在为校争光,履历漂亮到众人望不可及。
郑南却是因为一篇作文认识这个学姐的。
容枝月考作文经常会复印下发到低年级,郑南这个人其他成绩不怎么样,就是语文很好,还有点儿文学梦,那次作文题目,他现在都记得,是《过热的光》,容枝观点独特,写得特别新颖又特别深入人心。
于是郑南才开始关注她,这位几乎是学校所有人眼里的女神。
由此一发不可收拾。
即便后来,知道这位学姐有喜欢的人,有可以并肩的人,他还是暗戳戳的关注着。
看她运动会上笑容,关注她每一次演讲,看着她拿了奥赛特等奖,看着她一模二模独占风头,看着她被保送A大。
郑南对那位学姐,就如同追爱豆的小粉丝一样,并不与人说,也并不干涉她的生活,只是跟随所有碌碌者一样,站在底下,仰望那个闪耀而高高在上的神明,当成偶像,当成目标,当成前进与上进的动力。
然而某一天,学姐莫名消失在学校。
郑南问身边的人,没有人知道学姐去了哪里,连老师都不知道,只是说她家里出了事,忽然退学了。
学业繁忙,同学们即便议论着,没多久却也忘了,后来学姐那一届毕业,再后来,他们毕业,已经很少有人知道那位学姐。
他成绩不好,长得还行,上大学没什么希望,家里的大人就主张去艺考。也许他还有一些艺术天赋,真的考上了戏剧学院,然后来了北市。
他没有再见过那位风采动人的学姐,却也从来没有遗忘,只是暗暗期待着哪天能再见到,希望见面的时候,他可以亲口说出,自己跟她以前是一个学校的。
没想到梦想成真了。
学姐果然是到哪里都会发光的人。
她成为编剧、成为作家。
他看过学姐的小说,还参演学姐的电影,现在还跟学姐住同一个酒店。
只可惜,学姐把他当猥/琐男了。
郑南有点小不开心,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没想到对方是个正儿八经好男人,容枝都没考虑到这一层,为自己的鲁莽自罚一杯,“抱歉……”
“没关系。”郑南飞快地说。
“所以接下我的水果吧?”他杏眼里发着光,炒期待地看着容枝,将水果篮子再次送出去,一面特赤诚的,“我没有恶意的,就是真的特别崇拜学姐。”
容枝有点犹豫。
冯棠错把纯正的姐弟崇拜搞成了爱情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这位弟弟,就是真的很想当她弟弟,就跟钟弋当她小弟一样。
而且,她这么莫名其妙拒绝人这么多次,是有点说不过去。
容枝觉得确实应该笑着接过,虽然她不太想接人家的东西,即便是新款小迷弟的。
但是郑南话音刚落,容枝还来得及伸出手。
傅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目光如炬看着这边,尤其是郑南伸出去的手,嗓音很平,声线很稳,冷淡却又炸裂,说的是,
“你们在干什么?”
绿色的光,落在大道上。
哦呦,小老弟,来的好及时。
刚好有理由去拒绝学弟的好意了。
容枝朝着郑南笑笑,“不好意思了,我男朋友比较严肃。”
郑南看向傅柏,发现对方脸真的挺冷,就是表情比较恐怖。
郑南想不明白了。
学姐为什么会找一个这么冷酷的男朋友,以前的谢为学长不好吗,学姐真是一个浑身都是迷的女人。
郑南抿抿唇,又不想放弃,买都买了,烂在手里多不好,而且就是为了学姐才买的。
他想了半天,转头将水果篮子递向傅柏,“傅先生,我可以请你吃水果吗?”
反正这个水果,他一定要送出去。好不容易才买到手的,送给学姐的男朋友,约等于送给学姐吧。
傅柏没想到这种操作,原本冰冷的脸色已经调整过来,虽然说眸色还是有些凉,但已经是个成熟的霸道总裁了,微微皱眉看着他,“不用。”
郑南不屈不挠,单手将水果篮放在傅柏眼前,生怕他不收一样,还特别贴心加一句,“不是,水果店最后一筐了,说不好进货,所以这几天可能都没有,容老师不能几天不吃水果吧……”
他像偶像剧傻白甜女主角。
也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当着别人男朋友的面,照顾人家女朋友,还是这么义正言辞的理由。
哦呦,小老弟,干得不错啊。
容枝差点没笑出声。
傅柏心情很难说,但面上维持淡泊笑容,人设不能垮,更不能在人家面前留下一个,因为吃醋就不管女朋友的,不成熟不稳重人设,于是伸手,接过郑南的水果,笑容平和,
“谢谢。”
嗯,他说谢谢了,容枝就不用再说了。
郑南胸前红领巾飘得更鲜艳,“傅先生不用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怕学姐缺少维生素C,他可是跑了好久才买到的呢,送出去就好,终于能给学姐送礼物了,敲开心。
……
郑南一走,容枝终于笑出声。
这种鸡同鸭讲,不要太逗,实在是无敌搞笑。
她忽然对自己将郑南这个小学弟,认成想要潜规则上位的娱乐圈心狠手辣新人,也不是很愧疚了。
不能怪她,真的是郑南行为不对头。
看看这种情况,鬼才会发现他是同学情谊。
即便,郑南也许是真的只想送一篮子水果,但落在傅柏眼里,那就是纯种挑衅。
太逗了。
傅柏听着她的笑容,有些无奈勾唇。
本来还想说问什么东西,但忽然就觉得也没什么了。
“这么开心啊?”傅柏眉眼温和又无奈。
容枝点点头,“你知道他其实想干什么吗?”
“嗯?”
“他是我学弟,好久不见,就想送个水果,我把他当成潜规则的,你又把他当成撬墙角的,得亏他不知道,不然人可真委屈。”
傅柏没想到她开心的点在这儿。
还以为什么事呢,笑成这样。
不过,学弟。
说不准就是学着当弟弟呢。
傅柏眸色深了一些,却没说出来,就随容枝乱开心。
最后等她笑完了,才说原本要说的一些话,说完也不忘记将一篮子水果带走,再和容枝讲晚安。
-
夜晚。
小镇归于沉静,并没有因为外乡人的入侵而不安。
除了村口王家。
孩子已经睡着,外出送货的丈夫也回来了。
刘芬鱼,就是之前带着孩子在大巴之前停留的女人,做完了手里的活,一面去给丈夫倒洗脚水,一面像是漫不经心地唠家常。
“今天我在街上看见容枝了。”她说。
她丈夫王强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容枝是谁,随意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才说,“她怎么回来了?之前容老婆子入土,她都没来上个坟,现在回来了?”
王强一口浓痰,吐在刘芬鱼的脚边,溅起灰尘,夹板拖鞋上,都有滑腻恶心的感觉。
刘芬鱼低垂着脑袋,乱而粗糙的眉头紧皱着,眼底闪过一丝嫌恶,表情却木木,声音很平,说着,“不知道,她跟那群外乡人在一起,看上去混的挺好。”
“混得挺好?”王强呸了一声,精瘦的脸上满是妒忌与愤怒,“不守妇道又不孝顺的婊/子,能混得好?”
王强骂骂咧咧。
刘芬鱼去忍不住勾起唇角,她知道自己这个丈夫什么性格。
他以前跟容枝也有段往事呢,不算什么好的,现在看见人家混的好,怎么会开心。而王强就是个地痞流氓,不开心,干起来没头没脸的事,不要太多。
何况。
大家都一样。
凭什么她只能嫁给王强这种东西。
凭什么容枝能光鲜亮丽,混得好。
刘芬鱼眼里闪过嫉妒的光,昏黄的白炽灯下,一张朴实而满经风霜的脸,显得十分扭曲。
作者有话要说:二十万了马上,我的天啊,我第一次写这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