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心头一慌,又指着桑枝斥道:“还有这丫头,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给我一块儿绑了!”
阿芙被几个蓬头垢面的婆子推搡着,汗臭味扑鼻而来,视线四下乱转时,一下撞进了沈云谏那双墨色的瞳孔当中。
还不等阿芙做反应,下一瞬便落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清冽的松香顷刻间氤氲满鼻腔,嘈杂的声响隔绝在外头,耳畔尽是来人有力的心跳声。
沈云谏揽着阿芙几步跃出,‘铮’的一声湛泸剑出鞘,声音含着怒:“老夫人这才是只听一人言吧?”
周氏原想快刀斩乱麻,直接拿下阿芙,没想到这个沈云谏当真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竟要跳出来护她,当即冷笑道:“吾孙这伤总不能作假,还是沈都统当真要管我温家的家事?”
沈云谏对这老虔婆无甚好感,并不愿听她颠倒黑白,转头将阿芙安置在一旁的交椅上,轻声问道:“可无碍?”
这声音柔得化了水,阿芙听得颇不自在,侧身微微点了点头细若蚊吟说了声:“多谢。”
见阿芙这般模样,沈云谏权当她是害羞了,又见她确是无碍,才转身将湛泸剑收回鞘,一面说:“沈某为圣上办案多年,无论何事俱讲究证据,老夫人且听一人言,便定人过怕是不妙。”
周氏气白了脸,意有所指的斥了一句:“不愧是禁卫走狗,管得倒是多。”
华氏还哭个不停,听得周氏更是心烦:“你哭便能让阿谨好起来不成?还不去请太医!”
温克谨本就只是昏迷,方才一阵吵吵嚷嚷便让他迷迷糊糊若有所觉,周氏这一嗓子更是彻底让他回了神。
阿芙那一瓷瓶砸得不轻,温克谨这会儿正头疼欲裂,华氏哭得他心烦,暴戾之气积在心口久久不散。
一睁眼又看着了端坐在一旁跟个没事儿人一般的阿芙,怒火蹭蹭上涨,哪里管得了旁的,双目赤红含着滚滚怒焰,一把推开华氏,染血的双手成爪,跌跌撞撞的向阿芙抓去。
“贱人!这会儿知道怕了?”
“躲?我看你能往哪里躲!”
更像是出气一般,抓起一旁的青玉点梅瓶便朝着阿芙那头砸了过去,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桑枝还跪在地上膝行几步妄图去替阿芙挡了,霜眉动作比她更快些,三两步跃了过来,抱着阿芙便往另一侧跑去。
沈云谏眼看着不妙,正要将阿芙重新抱起来,却被霜眉抢先一步,抱了个空。
霜眉将阿芙稳稳抱在怀里,正轻声问她可有事时,后背凭空升起一阵寒气,如同芒刺在背,下意识回头看,却望进了沈云谏那一双深不可测的寒眸当中,忍不住手一抖,又将阿芙推了出去。
一阵清晰的瓷器碎裂声炸响在耳侧,阿芙从霜眉的臂弯里探出头来,整个厅堂里静谧无声,沈云谏仍在一侧长身玉立,只手中的湛泸剑不知所踪。
阿芙望着对面实木柱上入木三分的湛泸剑默不作声,沈云谏挥了挥手,身后的白元走了出来,径直伸手猛地一拔,将那剑自红柱上抽走。
见阿芙已然无碍,沈云谏提着前裾坐回了位置上,伸手端过一侧的茶碗饮了一口,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听得众人心头发紧:“贵府三少爷,百闻不如一见。”
“听闻国子监的老师称其翩翩佳公子?今日一瞧,颇负盛名有些名不副实,这便是您口中挂念长姐的幼弟?有这番挂念法吗?”
周氏这会儿恨不能将温克谨提起来赏他两耳巴子,他若不发这疯,只要咬死了阿芙心狠手辣,沈云谏顶破天也无法插手温家的事,后头怎么拿捏她不就随各人心意吗?
可他这突如其来的疯病,让周氏的部署全盘皆输,虽说如此,周氏仍旧企图替温克谨辩解:“若不是大姑娘先动手,依照阿谨的脾性,定是不会这般,瞧着人都不太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