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听她说得跟真的一般,刚刚退减下去的冷意又蔓延至全身,指尖开始发冷,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汤,等回了暖才定了心神。
“不兜圈子了,你从何时起替老夫人传话的?”
云栽猝然瞪大了眼,整个人如同浸入千年寒潭中,忍不住垂死挣扎道:“奴婢,奴婢从不曾做过这等事,夫人明鉴!”
她眼睛本就大,此时就显得更大了,眼里的惊慌失措避无可避,姜氏叹了口气:“上个月,你才与二夫人身边的山茶见过,今月月初你往上房去了两回,还需要证据吗?”
云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真的哑口无言,还是证据确凿无心争辩,并不反驳,只不住的对她磕头,额头一下一下的叩在青石板上“咚咚”的闷响,足见力道之大。
“我,那么信任你,”姜氏喉口发紧,心头血淋淋的疼,袖笼里的手紧握成拳:“你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云栽呜咽着,又不敢哭出声,整张脸皱成一团,扑簌簌的掉眼泪。
云香也跟着哭,却没有替云栽求情半句,为人奴婢,最忌讳二主,背叛了就是背叛了:“云栽你真的没话同我们说了吗?”
云栽呜咽着摇头,只哭不语。
姜氏冷着脸,嗤笑道:“你无话可说,我有,我自问我待你不差,我只希望你最后同我说句实话,你可有想过要我的命?你可害过阿芙?大房苦难这么多年,你可动过手脚?”
云栽已经哭得不成样子,闻言摇着头接连否认:“没有没有,奴婢从来都没想过要对夫人不利,夫人的知遇之恩,奴婢万不敢忘。”
却对阿芙与大房上下只字不提。
“知遇之恩?怕也是算计好的吧,从开始,你接近我都是算计,”姜氏满眼失望:“你若没别的话要说,便随桂妈妈去大姑娘那里吧,会要你说实话的。”
“云栽,你就实话实说吧,好歹能留条命,”云香哭着说。
云栽这倒是冷静了下来,对着姜氏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奴婢虽然是带着私心进府,却不曾害过夫人的性命,奴婢自知此次必死无疑,也无脸求夫人原谅。”
云栽说无心谋她性命这一点,姜氏是相信的,毕竟按照这些年她那般对云栽的信任,随便动些手脚便足够她吃好些苦头,只她这私心却说不好。
该说不说,单单怀阿芙那一回,若不是云栽用命护着她,怕是也难逃一死。
桂妈妈从远处缓缓走来,姜氏闭了闭眼,桂妈妈带着五六个粗手粗脚的高大婆子站在一旁,对她颔首。
桂妈妈挥了挥手,几个婆子一拥而上,架着云栽便走,云栽彻底哭出了声,桂妈妈怜爱的瞧了瞧一旁神色萎靡的姜氏,却什么也没说,转头离去了。
姜氏从越来越小的余光里,看着云栽被越拖越远,哭声被什么东西掩盖了,渐渐的什么也听不到了。
低头又喝了一口还散着热气的汤水,泪珠儿落了进去,激起一片涟漪。
好像以后再也喝不到了。
“若是不以祖母的意愿放了岑妈妈,阿芙便是错的,那阿芙愿大错特错!”
偌大的厅堂里,少女婉转清丽的嗓音掷地有声,好似砸在众人的心头上。
老夫人周氏的脸色几经变换,阿芙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她是非不分,明知岑妈妈犯了偷盗罪,还强压着让人赦她无罪。
可不就是倚老卖老么,在座什么人听不出来,这温落芙胆子当真是大得吓人。
“长姐莫要昏了头!”开口说话的竟然是三房的温落葵,只见她皱着眉头,脸上带着焦急:“你这话可说不得,老夫人也不过是被岑妈妈蒙蔽眼睛罢了,哪里又是怪你?你就认个错儿,大家脸上都好看,何必跟祖母拗脾气呢?”
温落葵到底是温落葵,这嘴皮子利索的程度,温落芝拍马也赶不上,一句话便将阿芙顶撞长辈的罪名摁得死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