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便是在说大房无理取闹了,她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容忍了一回两回,结果大房还蹬鼻子上脸,反过来祸害她了。
这话仿佛一记闷棍,打得姜氏晕头转向,张了张嘴巴要驳周氏,却又不知从何起,枯瘦如柴的手死死扣在木制的把手上,崩起了青筋。
二夫人华氏拍着心口出来打圆场:“大嫂这是说得什么话?大哥去了可不止你一个难过,老夫人伤心成什么模样你也不是没见过,那可是病了好些年没缓过来呢,这些年更是日日茹素求神拜佛,如今仅凭着那死丫头没头没脑的话,你便来质问老夫人?”
说着便停嘴,觑了眼上首面色阴冷的周氏,打了个寒颤又说:“我们也知道,大哥去了这么多年,大嫂你一直耿耿于怀走不出来,人又病怏怏的,就有些晕头转向浑噩不清,可这听风就是雨的可不好!快和老夫人赔个不是,这事儿便过去了,婆媳之间的可不要坏了关系,老夫人心性开阔,定是不会同你计较的。”
温落葵正要帮腔,徐氏却在后头恶狠狠的扯了一把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开口说话:“姑娘家家的,大人的事儿你莫要插嘴,没瞧见你长兄都被说了?”如今真相不明,站错队可不妙。
温落葵后知后觉的闭上了嘴,缩在后头瞪着大眼往外头看。
温克行被徐氏莫名其妙带了一嘴,心里有些不痛快,正要开口时,阿芙却站了出来。
阿芙自然不会放着姜氏在外头由着她吃亏,况且再让华氏这般颠倒黑白下去,还不等姜氏问清楚事儿,保不齐便被扣一顶不孝的帽子在她头上去。
往前一步盈盈一拜:“祖母,阿芙在这儿先替我母亲向您赔一句不是,也容我插一句嘴,大家都知道,我母亲同我父亲成婚许多年,最是伉俪情深,我父亲去得突然,如今我母亲偶然得知这事儿另有隐情,她如何能坐得住?相信大家都能谅解吧。”
徐氏翻了个白眼,大姑娘这话说得倒是好听,回头若是辨别没这档子事儿,老夫人还不能怪姜氏不孝,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谁叫人家两夫妻情分深厚,老夫人若是不能谅解,便是小气,容不下人。若当真有着档子事儿,那可是扯不清了。
周氏在上首不阴不阳的冷哼一声:“唯你们大房得理,老大家的不管不顾便来质问我这个老婆子,眼里可还把我当个长辈?听风就是雨,区区一个丫头说的话便能信?说我收买你房里的丫头,你可有证据?”
姜氏方才那雷霆万钧的气势早泄下去了,她甚至有些怀疑云栽说的话是不是还在骗她,被周氏这连番质问得哑口无言。
阿芙伸手拍拍她的后背,说:“祖母莫恼,虽说云栽是我母亲跟前的大丫头,但从前带出来见人的,不过是云香跟放出去的霜白两个,云栽与您也接触得也少,虽说是犯了事儿被母亲责罚,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若是无事,怎么会将我父亲的死,归责到您身上去?这不正正是令人怀疑吗?是真是假这事儿我们谁都不知道,我母亲有些着急也是人之常情,若是祖母能解释一二,消除我母亲的疑虑便是极好的。”
若是解释不清楚,那就另当别论了。
无人不知阿芙这话里的意思,也无人敢替周氏说什么,周氏是什么人二房最清楚不过,实在是难保她敢不敢做得出这惊世骇俗的事。
胆子最大的温克谨在一旁说道:“谁知道这丫鬟是什么心思?大伯母也说了,那丫鬟原先便是做瘦马养的,想来心思定然是恶毒不堪,大伯母因事责罚她,便怀恨在心,临死也要挑拨离间。”
话音刚落便被华氏打了一把头,往他嘴里塞了块糕饼,斥道:“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最为害怕的莫过于周氏身边的温落芝,嘴巴闭得死紧,在一旁瑟缩着身子,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从前周氏身边的位置最是令人羡慕,这意味着周氏的宠爱,以及卫国公府最顶天的地位,不得不说是一人之下数人之上,如今这份宠爱却成了烫手山芋。
昨日温落芝还想着嫁给赵王,若是自家祖母传出来恶母杀子这等丑事,皇家哪还能让她嫁进去?怕不是避之不及吧。
周氏慢条斯理的端过一旁的茶碗,饮了一口,说道:“解释什么?又有什么可解释的?若是什么人来攀咬一口,我便要解释那我这个老夫人还做不做了?况且清者自清的事儿,我又何须解释?你们若是怀疑我,便拿出证据来吧。”
阿芙冷眼看着周氏唇角瘆人的微笑,又听她说:“大姑娘,我且问你,若你是我,做下这等事可会留下活口?”
自然是不会的,阿芙深谙一个道理,那便是死人才不会说话。
这确实是大房的错处,无凭无据单单只有云栽一席话,是无论如何也定不了周氏罪过的,况且云栽现在还生死不知,这么久了便是抬出来怕也说不出什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