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谏好似被建明帝调笑惯了,竟然将阿芙搂得越发紧了,朝着建明帝说:“臣方才不还跟您说了吗,臣心怡温大姑娘已久,我母亲也曾上卫国公府提亲去,是以只待温大夫人点头,她便是臣未过门的夫人了。”
阿芙被沈云谏这一通话臊的脸发烫,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这混话哄哄建明帝还行,她们跟前可不止她母亲点头不点头这般简单。
这话也是混账,却也像是沈云谏的性子,没从军前,沈云谏可是这上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二世祖,招猫逗狗不在话下,听得建明帝发笑。
笑完便朝着连翘发火:“你胆子也是不小,堂堂朝廷命官家里的姑娘,说杀就杀,谁给你的胆子!”
“本宫给的。”
随着慵懒的女声,璇玑搀着袁皇后推门而入,阿芙躲在沈云谏怀里,小心觑着袁皇后,就见她进了门便不卑不亢的跟建明帝行礼:“臣妾见过皇上,今儿是哪门子的春风,将皇上吹来了凤仪宫?”
“皇后,”建明帝板着一张脸,说道:“她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又不曾碍着你何事,你犯得着跟她着急上火?你若是犯她不见便是了,何必把她召进宫来行私刑!”
说罢也不等袁皇后答话,径直吩咐沈云谏道:“连翘这人留不得,是杀是罚端看你心意吧,温家这姑娘今日也吃了不少苦头,快些出宫去吧,她那小丫头子谏你派人去玉贵妃宫里要人吧。”
沈云谏应了一声,拦腰将阿芙抱起来,门外走了两个身着玄色鳞甲的禁卫军进来,连翘一声惨叫还没喊出口,就被大手堵住嘴巴往外头压去,看连翘被压出去了,沈云谏转头便跟建明帝和袁皇后请辞。
袁皇后背对着建明帝而站,一双眼睛死死看着沈云谏抱着阿芙渐行渐远,锐利的指甲扣进了掌心的肉里,一片血肉模糊,轻笑了一声却头也不回,对建明帝说:“臣妾定是要她那条命的,且看皇上能护她到几时。”
常德眼瞧着不妙,忙遣着大殿里伺候的人往外头去,站在门前看了眼乍然风云变幻的天色,叹了口气:来一回闹一回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建明帝想起来之前沈云谏火急火燎的闯御书房求他来一趟凤仪宫所说的话,便是一肚子火气:“人家好好一个姑娘碍你何事了?子谏不过是你侄儿,你犯得着上赶着插手人家的婚事吗?宝福的事怎么不见你如此上心?”
“温家那大姑娘,是卫国公的遗孤,若是由着你性子杀了她,等朕百年之后如何有见面去见卫国公家的列祖列宗?”
“皇上莫不是又被美色迷昏了头吧,”袁皇后转脸看他,眼里是清晰可见的轻蔑:“那样的姑娘怎么配得上子谏?生得一张狐狸精的面孔,说的不好听些便是浪荡,您瞧瞧,皇上您不过是见她头一回,可不就被迷得昏头转向了?这姑娘嫁给他就是个祸害!”
她这话是一点情面也不给建明帝留,将他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挖了出来,剖现在这青天白日之下。
袁皇后的话果然是戳中了建明帝的痛处,只见他的脸色由青转白:“沈家还没倒呢,你妹妹还没死呢,若不是你在这儿搅风搅雨,子谏孩子都满地跑了,怎么上回出宫去沈大夫人不曾怪你吗?”
这对怨偶总是深知对方最痛之处,闹腾起来便转往那处撒盐,袁皇后的脸色难看极了,而建明帝还在说:“你的心思朕我不是不知道,你想将子谏配给宝福,可你早干嘛去了?宝福如今多大年纪了?啊?她同子谏同年生的,我说给他们下旨赐婚是你自己不同意,早些年宝福自己看上的驸马,对外宣称是暴毙而亡,可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你的底细我还不清楚吗?若是她知道段爻是死在你手上,她可还会认你这个母亲?”
这话无异于是在袁皇后心口上插刀子,脸上带了惊恐之色,捂着耳朵哭道:“别说了,你别说了!”
建明帝犹不罢休:“这几个孩子,你最对不起的便是我的宝福,从前你带着子谏玩耍,她便在一旁看着,如今你待着沈家那幺姑娘好,宝福仍旧是在一旁看着,你便是这般厌恶我同你的子嗣吗?还是这么多年了,你从来不曾忘记那个死人!”
袁皇后眼里染了癫狂,捂着耳朵的手松下来,看着建明帝冷笑道:“忘记?怎么可能忘记,我时时刻刻将他记在心里,我看你一眼便是厌恶恶心,若不是你,我与他琴瑟和鸣夫妻合乐如何不快活?是你,是你把我困在这深宫里,我明明是他的夫人,我是他的妻!”
“他的妻?”建明帝也是个疯子,袁皇后这话简直是把他踩进了泥里,伸长手向袁皇后扑过来,瞳孔发着诡异的红色,一把将她扑倒在地上,口里低低得吼着:“他在时你只能承欢与朕,如今他不在了!做了鬼,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朕的身下!”
“皇后,皇后,你可高兴?你丈夫在一旁瞧着呢,你可欢喜?”
殿外乌云翻涌,雷声轰隆,昏暗的东暖阁里,华贵的凤冠散落一地,繁复的宫装混着明黄的龙袍四散,袁皇后衣衫散乱,裸身躺在绛色秋水芙蓉的绒毯上,任由身上交叠着痴狂的建明帝,同沈云谏如出一辙的凤眼犹如千尺寒潭,绝望又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