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毕,听见环佩叮咚,羽衣飘舞,走进来一位仙姑,容颜端的是娇若春花,媚如秋月。
可卿喜的从坐榻上站起来道,“姐姐,你可是来迟了!”挽着警幻仙姑的胳膊坐到自己的宴席前。
警幻见可卿归来心中也是十分欢喜,便与她同席道:“我见多处风流情债,都缠绵于都中,便去寻得机会散步相思,没想到却错过了迎接妹妹的好时候。”
可卿见了警幻便喜得将所有忧愁都忘却九天之外了亲手灌一杯‘万艳同杯’酒,道,“不知道姐姐去的哪里?可是宁国府中还是荣国府中?”
警幻接过手中酒杯一饮而尽,道,“自然要到贾家。其两府皆到,万没有只去一府之理。”
可卿笑道,“这两府中人口倒是不少。难道要费心的风情月债也不在少数?”
警幻笑道,“自然是不少的。金陵十二钗中正副本册、幅幅册中的女子多数出自这两府中。这也是万年也难遇。倒是省了我的许多脚程。”
可卿又给警幻添上一杯笑道,“姐姐,辛苦。”
警幻将这一杯慢慢的饮尽,问道,“此番你游历人间,可否有所领悟?”
可卿也执起一杯酒来与警幻同饮道,“此番是小劫。在人间能够历练一番,便罢了。”
警幻见可卿眉间尚有阴郁,在席间不便与她多说,等推盏把酒,撤去残席。警幻引可卿之内室,道,“我见你眉间尚有郁色,是何缘故?难道你知道,你青丘的姑姑前些日子派人来与我说‘你爹召唤与你,命你差不多的时候便回青丘去’。”
可卿最怕她青丘的姑姑,唬的站起身来道,“什么时候的事儿?姐姐,快别唬我。我爹爹与娘亲游山玩水向来不管我。”
警幻似笑非笑的看着可卿道,“你爹爹娘亲不管,难道你姑姑也不管吗?千真万确,就在你去人间不久。”
可卿上来缠住警幻的脖子道,“姐姐,我们青丘家风尚来如此,孩子都是姑姑带大。我听说姑姑像我这样的年纪也是个调皮的。自然不会把我管的太紧。”
警幻被她缠得没法,笑道,“你倒是明白。可你姑姑确实找到我这里来过,让我不要太过纵容你。早些让你回去,学些治理之术。”
可卿可怜兮兮的道,“还求姐姐助我。当日离家,我早夸下海口。此去毕竟飞升而归。今日尚立小劫。回去岂不是要让臣民耻笑。”
警幻道,“你若飞升必历情劫。此番你在人间历练一番,又有何感?”
可卿问警幻问询下界之事,眉间的郁闷之色更深,道,“还是姐姐半路,让我借尸还魂。我对人间诸事不懂,在那女子身上闹出好些笑话。对人间之事终究是一知半解。连情字的门口都没摸索着。”
警幻笑道,“也是,当日算作那女子命不该亡故,却因为我一时大意让她魂魄散在离恨天外。也多亏妹妹肯相救,不然篡改天机,我要生受七十二道业火折磨了。”
可卿叹道,“唉。谁知道借来的身体,魂魄与她生出许多不相和处,日夜耗损。她竟年纪轻轻就去了。”
警幻冷笑道:“你还敢做此说!难怪你青丘的姑姑说你爱胡闹。你竟敢私自捏造自己魂魄的幻象,让她在交错空间游玩。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当做妖魅给你拿去?”
可卿知道自己此番确实造次,讪讪的道:“我本想世间可玩耍之处太多。以我一人之力,玩耍经历不过来,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一人在古代,一人在现代。”
说完缩着脖子,吐吐鲜红的舌头。又央求道:“姐姐,你快帮瞧瞧,我必然得飞升而回。”
警幻再没法子,只得静坐在一旁掐指一算,道,“我见你怅然若失,刚才我掐指推算,这荣府中的秦可卿命不当如此短暂。此事因我而起,当由我做了了断。”
可卿闻言,急道,“如何了断?”
警幻便告知如何如何,末了叹道,“吾散布相思之际,从宁府经过,偏遇宁荣二公之灵,嘱吾云:‘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事,富贵流传,虽历百年,奈运终数尽,不可挽回。故近子孙虽多,竟无可以继业。其中唯嫡孙宝玉一人,秉性乖张,性情怪谲,虽聪明灵慧,无奈吾家运数合终,空无人归引入正路等等之语。’如此嘱吾,焉有不助之礼?。”
又望向可卿道:“吾推算你近来必遭情劫,何不将你再托生为婴儿。经历情劫之际,了完宁荣二公心愿。一并了结你心中遗憾。”
可卿闻言喜道,“若真能如此,姐姐的大恩,可卿不知何时才能答谢。只是不知吾如何助贾氏子孙?”
警幻答道,“当日你能助吾,生还死人。今日就当我报恩便是。况你我投缘,你做我义妹,也了我无父无母,无兄无长的苦处。日后莫要再提恩情。只一件,宝玉出家断送仕途,为的就是你不能与你绛株妹子皆为亲近。你必要帮她一帮。切记,切记。”
可卿一一点头牢记。又忧心道:“若是俩人终不能成双如何?”
警幻叹道:“尽人事,成与不成并没在簿子上记录。你不用忧虑,尽力便可。”
警幻又言,“此番你下界,必横渡‘迷津’,方才能瞒天过海,时空逆转。吾恐你将此忘却,另将吾西天游历所得的佛尊手钏上的珠与你,定你心神,你好生带着便可。”
可卿点头,眼见就要离开警幻,心中有万般不舍,泪眼婆娑。奈何心中有尘缘牵挂。
临近‘迷津’只听内水响如雷,待到边缘就有许多夜叉水鬼将可卿拖下水中。
一声声婴孩惨烈的啼哭,仿佛是在抱怨命运的不公道。当今皇贵妃的合欢宫里静悄悄的。婴儿撕裂的哭叫显得宫中阴沉可怖。
宫中贵妃生子,原是天大的喜讯。
然而贵妃合宫上下人人脸色铁青,随着婴儿高昂的啼哭,更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一般。
再看产房外老皇帝的脸色更是难看。他身边的大太监多福,更是弓着身子,手哆哆嗦嗦的不听使唤。
产婆用娟子把孩子包住,小心的觑觑床上已经累的昏睡过去的人,哆嗦着将孩子抱出。
多福看着产婆,声音低沉地问,“是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