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搁在?前几年,叫李四郎开口去求一求义兄谋个?差事也不是不能的,原本就?敬佩张三郎的行事为人,把他当亲哥哥一样的敬重。
只是如今穿过几年官衣儿了,渐渐的就?有些老爷的架子,手底下又有一个?丫头,衙门口儿里也有使唤人,有些抹不开面儿,也不管杜娆娘怎么缠他,就?是不吐这个?口。
娆娘眼见着家里的嚼果一日不如一日,外头又欠债,一个?堂堂的看街老爷,总不能叫人堵在?家里骂大街的要账。想来想去,只得先诳了李四郎辞了差事交割出来,从此地脱身?方为上?策。
四郎在?高显城里渐渐的混不下去,只得听了浑家的话,辞了这管事的衔儿,把丫头打发了,收拾细软之?物,一家子坐着车上?元礼府来落脚,就?投奔到内兄杜琴官的家中。
琴官一向自己在?元礼府中,除了唐少爷之?外,再没旁的近人,如今见妹子妹夫投奔了来,心里倒也欢喜,因?唐少爷不在?,就?做主留在?家中款待。
一住就?是好几日,李四郎心中不落忍,天天出去打听何处招工,他如今年岁也不算小了,再要找那卖苦累的活计,不说自个?儿拉不下脸来,就?是娆娘也心疼他,不乐意。
这一日家里坐着,有些英雄气?短,娆娘又把投奔三郎的事情挑了个?话头儿,四郎心里烦闷,难免说她两句,娆娘又恼了,两个?绷了脸都不言语。
倒是这李官哥儿,小小的年纪,竟应了当日三仙姑给?自家取的名字,是个?会看眼色知道变通的机灵娃儿,见父母恼了,就?要劝和劝和,撒娇撒痴的求着爹妈带自己逛庙去。
往日在?高显城里衣食无忧的住着时,夫妻两个?也是常带官哥儿出门的,又有兵丁衙役开道,虽说不算显赫,也是热闹体?面。果然李四郎想起当日夫妻恩爱的时候,丢开手不恼了,哄了浑家换好衣裳,一家子出去逛逛,也算是解解烦闷,倒没成想竟得了这么个?机缘,遇见了三郎一家子。
碧霞奴叫三郎外头雇车,自个?儿带了娃儿和娆娘母子两个?坐车往家去,三郎兄弟两个?后头随行,且喜路程不远,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儿就?到了。
娆娘是个?聪明女子,瞅准了机会,在?车上?扯着闲篇儿的功夫就?把家里事情说了,一面哭诉都是自己娘家兄弟不争气?,只怕丈夫一时恼了,要与自家和离可怎么好。
碧霞奴听这话头儿,早就?知道娆娘的意思,因?笑道:“如今拙夫那里虽说缺人,都是镖师的缺儿,寒来暑往,赚的是个?辛苦钱儿,四兄弟也是做了几年官长?的人,何苦去受那一份的迟累……”
娆娘听到这儿,只当是碧霞奴不乐意认下穷亲戚,心里一急,后悔自己没听四郎的话,把他家当个?实在?亲戚,开口求人,反倒碰了个?软钉子,事情没办成,又丢了脸面。
正想着,忽听碧霞奴又笑道:“可巧我那边儿的买卖倒是缺个?得力亲近的人帮衬,我们绒线儿铺里站柜台的姑娘这几日嫁人了,我又带着冰姐儿,实在?拆兑不开,正想着寻一个?年轻俊俏的媳妇子帮忙站柜,天可怜见就?遇见了弟妹。”
这话倒也不假,自从婧娘站了柜台,又包下了镖局子的伙食,就?有好几个?年轻镖师瞧上?了,生得也算是白腻,又没爹妈管着,自家自身?不要一分钱的彩礼,又是个?能做的,在?一群后生里头就?成了抢手货。
婧娘原先心里待要守着,又怕姝娘瞧着自己好似眼中钉肉中刺一般,见乔老板儿是个?惧内的,自己要想进?门只怕是没指望了,心思也就?跟着活份起来。
那一群缠她的后生都年轻猴急,且喜家里还有一条大狗,若是谁敢动手动脚的,照定了屁股,咔哧就?是一口,有几个?吃了亏,众人才都略略的安分起来,也是天天有事没事就?来柜台上?闲磕牙。
偏生这一群后生里头倒有一个?举止又和旁人不一样,虽说也是有事没事只管来,倒也不曾说甚疯话,今儿从扬州给?带一个?官粉,明儿又从西域带些葡萄干儿,只要出一趟镖,总要稍些爱物儿来送给?婧娘。
东西虽然不值钱,贵在?当地是难得的,那后生又不大撩拨她,送了东西就?走,几次三番,连阿寄都认定他是个?好人,旁的后生往柜台一站,那大狗就?呲了牙在?门口蹲着瞅,若是这后生来了,阿寄没事儿人一般,依旧趴在?天井院儿里晒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