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马比君子,最是通人性的,婧娘见看家狗对这后生都是另眼相待,知道他是个?心思纯正的,心里就?肯了,一来二去就?只对他有些好脸色,旁的后生瞧见两个?越走越近,知道自家没戏,渐渐的都不来缠。
那后生见水到渠成,带了婧娘进?来回禀了三爷三奶奶,旁人倒也罢了,只有梅姝娘欢喜的什么似的,如今女婿开了生药铺子,家里渐渐殷实,竟拿出一份体?己来,做了婧娘的嫁妆,打发两口子外头赁房成亲去。
刚进?门就?怀上?了,这回可是站不得柜台,偏生招弟儿也怀上?了,姝娘每日里炖了汤往女婿家里送过去,还要帮衬着小两口儿料理家务,也是忙不开。碧霞奴这几日正想着不如把引弟儿打扮好了送过去试试,只是冰姐儿又离不开她。
如今听见娆娘开口求差事,心里也乐意帮衬,那绒线儿铺后头又有半间?闲房可以住人的,不如就?安顿了一家子在?那边儿住下,官哥儿如今大了,不好和父母居住,倒可以送到唐闺臣的学房里念书,也省了好大一笔挑费。
对娆娘说明白了,杜娆娘自是感激不尽,在?车上?就?要行礼,叫碧霞奴拦住了,还是官哥儿机灵,团了手学着大人的模样儿给?碧霞奴道谢,谁知冰姐儿倒学会了,也团了手拜一拜,两个?小人儿对着行礼,倒像个?夫妻对拜的模样儿。
一时到了河房处,下车进?门,吩咐家奴院公?往大饭庄子里叫一桌席面,两家子都是干亲,没什么好回避的,坐在?一处随意吃喝,碧霞奴在?席上?就?说了安排娆娘两口子的差事,李四郎知道是媳妇儿开口求了人,瞪了娆娘一眼。
杜娆娘如今谋着了差事,朝他得意一笑,桌围子底下伸了金莲,狠命在?四郎鞋上?踩了一脚,李四郎吃痛,待要说她,又不好说的,少不得吃了这暗亏,心里暗暗的撒狠儿,晚上?被窝里定要找补回来。
留在?河房住了几日,张三郎带着李四郎往外头见识见识,大饭庄子大澡堂子里头见过,李四郎是高显城土生土长?的哥儿,原先还觉着自己眼皮子已经不算浅了,如今见过元礼府这样的大镇店,才知道娆娘说的也对,人活一世,总要往头奔一奔,才不枉来来世间?走一遭。
三郎带着结义兄弟把元礼府的排面儿摸了一遭,末了直接问他看上?哪一样行当,虽说如今娆娘得了绒线儿铺的差事,四郎这头儿还是悬着,一年半载尚可支持,往后只怕这软饭吃上?了口,大老爷们儿在?浑家面前也立不起来。
四郎原先贩果子吃过亏,就?在?消息闭塞上?头栽了跟头,果子自然都是好的,偏生这一年高显城附近的果子也都是大丰收,比外头趸来的还要便宜许多,所以才折了本钱。
如今见三郎的镖趟子走得远,自然开阔眼界,见多识广,各地又有分号,书信上?往来,几百里以外的买卖行市都是了如指掌,他原本也不是个?粗笨的,心里就?有了主意,想依附着三郎走镖的当儿做个?行脚的客商,带了本地的土产到远处去卖,得了银钱就?在?当地进?货,把元礼府没有的新鲜玩意儿再趸来些,到本地又赚一笔银子。
三郎听了这个?法子也觉得好,跟着镖师趟子手走路,比耍单蹦儿的行脚客商可就?熨帖多了,一日三餐都有人伺候不说,到了晚间?恁多人一起投店,自然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就?说准了相赠百来两银子的本钱与四郎,帮衬着他家再整旗鼓,四郎知道这结义兄弟并不是口是心非的人,自己也不扭捏,只要立下字据,必然算是借贷,到时候连本带利的还上?了,自己才肯点头。
三郎无法,只得依了他,从此李四郎有了本钱,就?托人打听最近的一趟镖趟子往哪里去,本地缺少什么,元礼府又有甚样物美价廉的东西可以带去。
忙活了几日,绒线儿铺那边交割清楚,娆娘就?要走马上?任,夫妻两个?商议着要搬过去,旁人倒也罢了,只有两个?小娃娃不依起来。
冰姐儿还在?襁褓里的娃娃,人事不知,每日里有官哥儿带着她玩耍,独养女孩儿本就?寂寞,来了一个?小人儿伴着,天天房里都是欢声笑语的,如今这会子热辣辣的要走,小女娃是亲娘贴肉养大的,哪里肯受这个?委屈?撇了小嘴儿就?哇哇大哭起来。
官哥儿是男娃,如今也过了撒娇撒痴的年月,忍住了不肯哭出来,只是绷住了一张小脸儿,扒在?冰姐儿的摇篮前头,任凭家大人死拉活拽,就?是不肯放手。
两家大人倒也不恼,只是瞧着两个?娃娃有趣儿,自来都是男娃爱找男娃一处淘气?,女孩子们又娇养在?一处做伴儿,谁承想这两个?孩子倒是投缘,没几日就?亲亲热热的好似亲兄妹一般,玩儿的丢不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