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他闷哼一声，覆上她的手，声音喑哑：“你?指甲该剪一剪了。”
“是吗？”她贼笑了声，手指动了动，“是有点长，剪刀就在那边，你?拿过来帮我剪一下吧。”
“唔——”他扑了过来，语气急促，“太晚了，看不清，还是明天吧。”
她惊叫：“你?小心孩子！”
“嘘——，放心吧，我一直注意着这小祖宗呢……”
等再织完一只小帽子，已经是冬天了，钟明川坚决不让她再动针线。
“算算日子，孩子出生时天都暖和了，棉袄和棉裤指定用不上，就别做了。”
行！不做了，钟奶奶给做了两个小被子，钟小婶也送了一个过来，差不多够用了。
而且，到了年底，行里的工作多了很多，整个十二月份都在为年终决算做准备。
人手不够用，行里要从人事部借调几个人到会计处，帮着下乡去找那些小单位做对账工作。这种活儿，行里不会安排车，下乡只能自己步行或者起自行车去，完成了没有功，完不成准有过，寒冬腊月，属于很苦的差事。
同?事们全都苦着脸，都不想去，可也没人敢说不去，不去就是不积极支持国家建设，谁也不想担着这样的“美名”。
初念怀着孩子呢，当然也不想去，赶紧举手，“董主任，我是计划经济系毕业的，会心算，算盘也打?的不错，我主动申请到营业厅帮忙算账。”
董主任自己肯定是留守大本营，至于其它人借调去干嘛，他就管不了了，所以，他说：“那你去一楼找营业室的人比试比试，要是人家愿意让你留下，你?就留下。”
行！
营业室里的会计一看有人上门挑战，纷纷撸起了袖子，输了就得苦哈哈的出外勤，当然不能输啊。
不过，这就由不得他们。
虽然他们天天摸算盘珠子，但初念在计算上的确有些天赋，上大学后又狠下了一番功夫，如今可以两手同?时打算盘。
翻开一页账本，左手算左边那页，右手算右边那页。
众人就看着她两手的手指翻飞，噼里啪啦拨弄一番，结果就出来了，算的是又快有准。
她旁边三位柜员连一页还没算完。
赢的非常彻底。
就这么的，她被允许留在行里，早上上班也不去二楼了，直接去一楼营业室后面的小屋子里，桌子上放了高高的一摞账本，一左一右摆着两个算盘，营业厅的付主任还特意把自己私藏的茶分了她一些，让她喝了提神。
白天她一个人算，下了班，营业室的柜员得加班把她算过的账再复核一遍，就这，那些人还私下里求她算慢一点。
“小初同?志，初姐，求您了，高抬一下贵手，每天少算点，行不行？我们真是受不了了，这个礼拜我就没九点之前回过家，我老?婆受不了都闹着要回娘家了。”
尹东星双手合十，朝她拜了又拜。
她一天随便算算就能算完两三本，可他们几个柜员呢，下了班盘完账再送完款车已经是六七点，七点到九点不过两个小时，就算不吃饭立刻复核也弄不完。
初念顿了一下，她真没故意算快，中午还特意关了门睡会午觉，为了宝宝好，她都不敢久坐，算上一个来小时就要停下歇一会儿，上个厕所或者喝口水。
尹东星苦笑，跟她商量：“那你能不能算慢一点，”用手指比划着，“比现在再多慢一点就行。”
那当然没问题。
冬季天黑的早，今儿临下班点，天上飘起了小小的雪花，钟明川推着辆自行车在行门口等她，见?她出来，忙过去脱了身上的军大衣给她披上，“下雪了，地上滑，慢点走。”
“我穿着毛衣和厚棉袄呢，不冷。”初念不愿意穿。
“那也披上，一会儿骑车回去，风大，大衣领子大，能捂着脖子和脸，也能垫着屁股，省的颠。”
初念伸头看向?路边，就看见?一辆崭新的二八式大飞鸽，她惊喜的叫了出来：“哇！你?怎么买到这个的？”
这东西，几十年前就有了，搁平阳城里不算新鲜，但现在很不好买，价格贵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自行车票很难弄到，一个单位一年也就有寥寥几张自行车票的指标，都先紧着领导和劳模发，普通的员工根本轮不上。
她早就想学骑自行车了，可她刚上班，去年的自行车票早就发下去了，今年的还没有影儿，大概率跟她这个小喽啰木有关系。掏钱买吧，她单位里能分到自行车票的，都是大领导，不缺这一百来块钱用，想买都没有门路。
她喜滋滋地摸着自行车座，“你?从哪儿踅摸到的自行车票？买的吗？”
钟明川摊手，“拿什么买？我的工资每个月都如数交给你?保管，身上只有你?给的几块钱零花，可买不起这个。”
那这车是借来的？
钟明川点点头，“钱枫今年评上了先进技术员，厂里奖励了一张自行车票，车是他买的。”
哦，不是外人就行。
她仰脸笑：“等生?了孩子，你?教我骑自行车吧。”
公交线路太少了，还是自行车方便，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钟明川小心翼翼的把她抱上后车座，示意她搂紧他的腰，然后才答：“好。”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要换战场了，猜猜会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