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知了声尽息,范白睡得极沉。
或许是梦想达成之前心中舒泰,他难得的做了个好梦。梦到自己两三岁的时候,总是抱着阿眠叫娘亲。
阿眠总是少女模样,那个时候带着他走到哪儿都会被人侧目。
世人都说,女子和新丈夫有了子女之后,便会对原来的子女不好了。范白生怕阿眠也不要他了,便鬼机灵的做她的小尾巴。一旦有男子和阿眠说话,他就飞扑上去,在阿眠的脸上乱亲一气,娘亲唤的比谁都甜。
她不会老,也不会死。
范白很多时候都觉得,或许自己百年之后,阿眠依旧是这幅样子。他白发苍老,她永远年少。那他就悄无声息的走的远远的,让阿眠再捡一个孩子养着。
养着养着,便将自己忘了……
梦做的好长,他中途醒了一次,见阿眠好好睡着,他爬起来给她扯了一次被子:“你还会捡别的孩子么?”
无人应声,范白自己躺回去继续睡,尚能趁着天亮之前再睡一会儿。
床榻上,阖目而眠的女子却静静地坐了起来,她看了范白片刻,从床头上的钱罐子里摸出了一枚铜钱揣在自己的怀里,突然笑了。
“不捡了。”
天亮的时候,阿眠还没有醒。
范白将昨晚剩下的烙饼子温了温倒扣在碗下,没有叫醒她,小心的将罐子抱在怀里出了门。
等买完了马车,他便再买一些粟米蔬菜种子。等和阿眠去了深山老林,到时候耕种出些人能吃的东西,就不用在经常来镇子里采买了。
他一路快跑到厩房,将数好的铜板一股脑的塞进掌柜的怀里,选了一匹最壮实的马:“我就要这一匹,再帮我配一辆车。我再去买些别的东西,一会儿回来取。”
“好嘞!您放心去,小店绝对给您套最好的马车。”掌柜的笑呵呵的收了钱,范白出门之前,那掌柜的又连忙叫住他:“小公子,您这又买马又买车的,可是要出城么?您听我一句劝,最近弥阳外不太平,没见这几日有不少的修士入城么?能不出城还是别出城了吧。”
范白一边走一边挥手:“放心吧,我不怕这些。”
集市离得近,范白先去和把头告了个罪,说自己往后不会再来了,随后又买了些种子准备回家。
路过胭脂桥,桥上有卖炒瓜子的。
他狠了狠心买了一包,准备一并带回去。出城还不知道要走多远呢,他得买点儿零嘴儿,路上给阿眠打牙祭。
“快看天上!好俊啊……”
胭脂桥上,姑娘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范白顺着她们看着的方向向上一瞧,正见天幕之上数道御剑飞行的身影。
那些修士们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身姿挺拔容貌俊朗,玉冠束着的长发梳的一丝不苟,个顶个的青年才俊。
一旁挑着水粉的姑娘只顾着看少年郎,未着粉黛的脸倒是比胭脂还丽。
范白看着那些人御剑的方向,突然像是被人当头淋了一桶冷水一般,整个人彻底从头顶寒到了脚底。
那个方向,正是她和阿眠所住的草庐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