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便伙同儿子儿媳一同将人赶出去，却还不忘收下了别人家的鸡蛋，说算是他们给毛俊材的补偿。
锦音真的没见过那么厚脸皮的人家，简直大开眼界。
最可笑的是毛秀才的话流出去后，居然真有人觉得他说得怪有道理。渐渐的，他们看王志水的眼神也不对劲了。
好像证明某人不好总会比证明某人很好要容易些。他们不记得在事发当日带人冲上去维护方心妍的人是王志水，也不记得从始到终王志水都是站在方心妍这边的。他们只记得——
“他是那个王奇水的哥哥，咱们离他远些吧。”
王志水本就为弟弟走偏一事烦心不已，如今还要受他牵连，越发没脸出门和方心妍他们一块玩了。
这段时间里几次上门见他，他都是郁郁寡欢的模样，偏偏还为了安方心妍的心而强颜欢笑，让方心妍很是发愁。
锦音亦是心情沉重：“不管有没有用，你们多去开导开导他吧。其余的只能盼他想开些了。”除此之外，她们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
“嗯，只能这样了。”方心妍忍不住咒骂道：“都怪王奇水，枉志水一直都那么护着他，他不仅不知恩还要连累他！我以前怎么看不出王奇水脸皮有那——么厚呀，小梅说前些天她家蒸了枣糕分给大伙，他还好意思上去讨呢。不仅如此，他还总把不小心看错了挂嘴边，说得跟自己多无辜似的。张图茂可全告诉我们了，就是他妖言惑众引毛俊材那怂人嫁祸我的！”
张图茂是兔子牙的大名。假石一事过后，以兔子牙为首的小跟班们都不再跟着毛俊材作威作福了。程村正罚他们替方家干活赔罪，将人全交给刘舜华发落。一来二去的，方心妍跟他们也成朋友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再执迷不悟下去，迟早自食恶果。”锦音淡淡道。
“希望吧。”方心妍跳上村口的石阶，小声嘟囔，“不过我还是希望志水能快些恢复的，要是大家都能将志水跟王奇水分开看就好了。他们就算是兄弟，所思所想的也能够不一样啊。修平哥哥说的什么性很近，什么习却很远……好像就是这个道理吧？”
锦音纠正她：“是‘性相近也，□□也’。”
方心妍：“对对对！这句话我记不大清，但是道理我是懂的，就是说人的性子可能一开始会很接近，但是后来……嗯……见到的东西不一样，就会慢慢变得不一样了。所以我是我，锦音姐姐是锦音姐姐，爹是爹娘是娘，大家都不一样。”
锦音看她摇头晃脑讲道理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瞧把你给能的，你是村里最机灵的小姑娘，行了吧？”
方心妍一点儿都不谦虚地收下这个美称，并小手一挥给姐姐还礼：“那姐姐就是村里第二机灵的小姑娘！”
锦音：“我当第二，我真是谢谢你了。”
话是这么说，但锦音总算能理解程修平的执着了。虽不能将方心妍的懂事全归咎在学了道理身上，可圣贤语录确实能起到教化的用处，让村里的孩子学会读书识字不失为一件美事。
可惜，要办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且不提让村里人都同意让自己的孩儿跟程修平学识字有多难，净说筹备足够的笔墨纸砚就是一大开支。他们的人手也不足，程修平自己还有课业在身，听说他过段时间是要回书院的，难道他到时候要把所有人都丢给她吗？
还是别了吧。
锦音打了个颤。果然，她拒绝程修平是正确的。
……
两姐妹聊着聊着很快就到了家门，锦音放下装满野果的篮子，与方心妍一块对着屋里大声喊道：“我们回来啦。”
“哎，回来啦。”刘舜华难得没在忙活。她的心情好像非常好，手里端着一碟刚蒸好还冒热气的白糕对她俩说：“正巧，我做了白糕，你们洗了手便过来与我们一块吃。”
我们？这时候方信鸿跟方明远应该都还在地里吧。
锦音不解其意，迷迷糊糊地进屋，抬头就见她娘挪开身子，对在板凳上坐着的某个小矮子招呼：“来，尝尝婶子的手艺。”
锦音瞬间把眼给瞪直了：“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