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茵茵没去吃饭,自然不是为了减肥。
她此刻正面目表情地坐在后山的凉亭上,静待那个人的到来,手中紧抓的绢布上是多年未见但仍熟悉的字体:师妹,酉时,后山悦心亭,不见不散。
师妹?余茵茵禁不住冷笑一声,将绢布震得粉碎。
碎布屑很快随着风飘落在地上,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此时正好步入亭中,伸手抓住一片,妄图留住什么似的,她看着余茵茵的背影,似乎有些怕她:“……师妹,你还在怪我?”
“不敢。”余茵茵头也不回地讥诮道:“赵夫人最好换个称呼,这里可没有你的师妹。”
女人在她后边呆站了一会儿,抬手揭开面纱,露出天人般的容颜,正是清晨时分被余鱼撞破和陆夫人密谋“坏事”的那个“仙女”。
李梦云犹豫了一下,绕到余茵茵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心虚地看她一眼,“师……茵茵,你忽然来山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比起师妹,茵茵这个称谓好像听起来更亲近了,余茵茵皱了皱眉,到底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纠正称谓上,直入主题道:“你和赵沅明明答应我说脱身了以后再也不在江湖上露面了,怎么现在又跑到龙啸山庄和陆羽峰夫妇搅在一起?这不是在砸我雪月天宫的招牌么!”
雪月天宫建立多年以来,手下从来没有留下过活口的时候,因此又有个“阎罗宫”的别称,信用极佳,要是被人知道她们也会放水……
李梦云自知理亏,小声问道:“平王去找你的麻烦了?”
当年灭门之事,平王是雇主,若他发现了李梦云和赵沅还活着,自己是被人当了猴儿耍,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没有。”余茵茵否认,“他应该还不知道你和赵沅活着的事。”
李梦云听了,微微放下心,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茵茵你来山庄,是特地来看……找我的?”
“你想多了。”余茵茵面色冷淡地再次否认,转而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夫妻两个不守信用,重出江湖,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平王一直对玲珑碧落的下落感兴趣,刚在武林之中有所动作,龙啸山庄就放出了碧落的风声,隐匿江湖多年的赵沅和李梦云也忽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会是巧合?
余茵茵说什么也不信。
李梦云原本也不是刻意瞒着余茵茵,只是怕她生自己的气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毕竟之前的误会都还没解开。
眼下看师妹的脸色,这误会恐怕又要多一重了……只得据实道:“茵茵,我和沅哥不想再东躲西藏的过日子了,那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
余茵茵沉着脸不说话。
“就算我和沅哥不在了,那东西还在……我们思来想去,只有让平王彻底歇了这心思,事情才算完。”
余茵茵沉默不语。
李梦云道:“平王三番五次地请玉,时至今日都还没放弃,如此执着,我和沅哥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早就知道些什么,比如,玲珑玉背后隐藏的宝藏。”
余茵茵轻轻敲着石桌,丝毫不意外——她早觉得玲珑碧落绝不仅仅是两块玉佩那么简单,李梦云这么一说,算是坐实了她的猜测,“得玲珑碧落者得天下”的真正意味浮出水面。
但这样惊天的秘密,应当只有李梦云夫妇知晓才是,平王又怎会知道,仅凭猜测就这么执拗?显然不是。
余茵茵不动声色,隐在树上的余鱼却诧异得不得了,尽管她心中惊涛翻涌,奈何一动也不敢动,师父和师伯都是高手,哪怕她一个呼吸不稳,都会被发现。
余茵茵平复了下思绪,敛了敛神色,问道:“所以呢?他知道了又如何?”
李梦云吸一口气,“茵茵,平王这样德行的人根本不配坐上那个位置……我和沅哥要破了他的计划,让他知道,谋反,武林这条路他走不通。”
余茵茵想了想,问道:“所以你们和陆羽峰一同做了这个套,想借助碧落的噱头引诱平王的人来上钩?”她顿了顿,“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如何判断平王有谋反之心的?就凭那个传说?”
“不仅如此,”李梦云下意识否认:“平王来找过陆盟主……恰好陆盟主他在朝廷中有一位好友,说平王私下在囤兵,而且和西戎人往来很密切。”
余茵茵听了,淡道:“哦,这么说来,你们如今是在为朝廷做事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除去平王在武林中摆的几颗棋子——诸如白敢先之流,并不能阻止他。”
李梦云摇摇头:“当然不是。肃清白敢先这种武林败类只是顺便,至于平王,可用玲珑玉的宝藏图诱之……”
余鱼恍然醒悟,宝藏图,怕不就是她无意中撞见的那副山水图。
“沅哥说,事情结束之后就把那笔钱捐给朝廷赈灾,以免再有人惦记。没钱日子没法过,可钱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如今我和沅哥都想开了。”
余茵茵忽然一笑:“你说的这些话,好像名门正派的论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