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邃心中虽然有许多疑惑,但却是不敢多问。
在刘预大举改革官制后,已经派出了许多手持假节大权的官吏去往各州郡,名为求贤,其实就是去监督试探世家大族的态度。
要是哪些世家大族连参选‘士籍’都不肯出面,那拥有假节大权的官吏,就可以随时便宜处置。
毕竟‘假节’可是拥有战时处死平民的特权,如今四方边境不靖,天天都是战时。
荀邃退出去之后,就一路思考这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躺在营帐中的榻上,荀邃一直都是眉头紧皱的思索着。
今日刘预的这些举动,虽然看起来似乎因为发生在京口的某件事情,而故意为之。
但是,荀邃却觉得,要是因为发生在京口的事情的话,不是应该在距离京口更近的徐州做出反应吗?
为何却要在距离更加远的豫州呢?
许多的豫州人可是连京口在哪里都不知道的。
荀邃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一直透过营帐口望着满天星斗的荀邃,思考了片刻后,忽然心中一动,立时坐了起来。
“颍川!”
“难道天子真正目的是想要颍川郡?”
“不管是京口发生了何事,都不过是借口,对于颍川郡恐怕早就觊觎许久了!”
颍川郡的荀崧等人可谓是晋室在中原的丰碑人物,不仅庇护了本郡的百姓免于胡虏的侵掠,还招揽了许多司隶州郡士民避难。
单单一个颍川郡的实力,甚至已经超过了如今匈奴人控制的半个司隶州。
只要刘预取得了颍川郡,那就可以彻底实施三路攻击洛阳的计划。
荀邃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才是刘预的真正目的。
他让自己去豫州求贤,很有可能只是用来安抚颍川荀崧等人的幌子。
说不定,刘预都已经做好了突袭颍川郡的准备,只等着颍川荀崧等人露出破绽,就可以一击而下。
“对了,绝对就是这个原因!”
荀邃一想到这里,不仅额头冒汗。
当年父亲荀藩亲自主导了颍川荀氏分为两路的策略,其实也就是宗族之情势所迫,如果颍川郡的荀崧等人遭到攻击,一旦荀崧及时归顺投降也就罢了,怕就怕自己这个耿直血性的堂兄一怒之下玉石俱焚。
至于荀崧等人成功守住颍川郡的可能性,荀邃基本是不抱什么幻想的。
刘预手下可是有二十多万军府兵,这些都是比豪强私兵更加勇武的存在。
特别是因为在东平州的大举掳掠各部族蛮夷为奴,许多的军府兵甚至已经完全脱离了生产劳作,成了专门天天操练的精锐甲兵了。
就凭颍川郡那些聚集而居的豪强流民,恐怕一亮出来汉军的旗帜,就要先吓跑一半。
荀邃可不能坐视颍川荀氏的大本营遭到重创啊!
就算是汉军不滥杀无辜,可一旦大军入境,谁敢保证百分百的秋毫不犯。
荀邃半数的宗亲可都是跟随堂兄荀崧留在了颍川郡。
他越想越焦急,最后急匆匆的取出纸笔,因为心绪不宁,数次涂涂改改后,才把一封略略潦草的书信写完。
荀邃唤过一名忠仆,对他说道。
“你去我马厩中挑一匹好马,再带上这封信,明日一早营门一开,就速速回卢子城,把这封信交给二郎!”
如今还留在卢子的弟弟荀闿有隐秘的途径专门联络颍川的族人。
那名忠诚的仆人立刻收过信件,藏到了怀中。
满怀心事的荀邃走出帐外,仰头望向满天星斗的夜空。
“天下诸州,半数已经归汉,大势已定!要是族兄不肯听我之言,颍川荀氏将毁矣!”
与此同时,刚刚已经准备要睡下的刘预,还并不知道,就因为他刚刚突然召见荀邃的举动,竟然让一直盘踞颍川的荀崧真的有了改换门庭的动向。
其实,刘预召见荀邃的目的,就是单纯的以招揽江北豫州人的举动来恶心司马睿。
谁让司马睿在距离徐州不过三百里的京口准备练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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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令支城。
在入秋之后,辽西郡的令支城就早早迎来了霜露。
如此早的寒意,让许多豫州、徐州而来的汉军士兵们有些不太适应。
在令支城头上,许多的汉军士兵聚拢在火堆旁边,一边警戒,一边闲谈着。
对于这些士兵来说,聊的最多的就是女人了。
而今天,也正是一个最适合聊女人的日子。
因为今天的令支城,将会有一个月一次的‘人市’。
所谓的‘人市’,并不是卖人肉,那是野兽一般的人才会干的事情。
这令支城的‘人市’,其实就是买卖奴隶男女的市场。
与一般的货物不同,这人市的货源不稳定,不可能经常开市,所以固定到了每月的初五开始。
几个城头上的汉军士兵还在讨论上个月的时候,见到的那些女奴的高矮胖瘦。
忽然,一名汉军士兵用手指着城北的大道,用充满期待和喜悦的声音喊道。
“来了,来了!”
“你们快看,来了!”
众人纷纷离开了火堆,爬到了墙垛往外张望。
只见远处的道路上出现了一支长长的队伍,在队伍的前方几名骑兵手举这艳丽的旗帜在前开导,向着令支城前来。
很快,令支城门打开,一队汉军骑兵也是迎上前去。
在一番验看交涉后,那支长长的队伍也是缓缓进入了令支城中。
“快看!那个女子竟然不是黑头发!”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