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抱着杯茶坐在椅子上,怀里是郑玄走时没来得及带上的小狸花猫之之。沈青鸾与殷岐谈完军中的消息,才转头看了一眼这位坐了半天的小道。
玉虚放下茶杯,似乎有些气鼓鼓的,但还是礼数周全地唤道:“景王殿下。”
“嗯。”因玉虚是郑玄身边最亲近的人,沈青鸾总觉得连带着对这孩子的印象也随着药效而模糊不清。“不守着国师府,怎么过来了?”
少年年纪不大,但消息一向很灵通。他咬了咬唇,小声道:“我听说您往回带人了?”
玉虚怀里的小猫抬起头,应和般跟着喵喵喵。
他师父才离开几天,如果传言是真……玉虚不敢想下去,将目光投放过去。
沈青鸾沉吟片刻,应道:“嗯。”
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玉虚愣了一下,感觉师父不在身边,他连这种时候都感到底气不足了。
“那殿下为何还要与……与国师定亲?”玉虚努力装出很凶的样子,“我师父这样的人,是不会忍受得了……”
“我知道。”
这句话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在说出来之后,沈青鸾其实也没反应过来她到底知道什么。
玉虚觉得委屈,还是替他师父觉得委屈,鼓着一张脸不想理会她。
“那个人怎么回事,我心里有数,你这段时间就别回去了。”沈青鸾道,“住这儿。”
“我才不……”玉虚刚说到一半,转念一想,又觉得近一些可以帮师父看着些,说不准这个风流的女人还能收敛一些,便硬生生地改了口,“……那得先告诉林庆。”
“嗯。”沈青鸾闭了闭眼,“本王遣人去告知即可。”
她复又睁眼,看着玉虚被煮雪领了下去,而一直待在身后的某人一直低着头,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也正因如此,玉虚并没有发现,沈青鸾的身后便是这个与自家师父极其相似的“替代品”,也是他心心念念的“景王新宠。”
“你说,玉虚看到你的脸,会想些什么呢?”沈青鸾问。
持着托盘的手冷白如霜,过于纤瘦,随着她的问话慢慢扣紧茶盘。
贺青洲沉默不语。
“罢了,本王还要留着你。”
就在贺青洲身畔,他能听到这个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子喃喃自语,说得是:“……不然会记不住玄灵子的模样的。”
扣紧茶盘的指骨微微泛白,连掌心都印出红痕。贺青洲隐忍地吸气,尽量符合她要求地做一个仅用于提供参考的木偶假人。
可他也有名字,有自己的人生,即便无论是出身还是身份,望去满目疮痍,一切都与那个叫郑玄的人无法相比。
他只是与那位国师大人相似。
便受了一百七十三刀,陷进幽暗无光的刑房之中,被那个如同毒蛇的女人纠缠折磨。现今还要陪伴在景王殿下身边,做一个真正的“好看的摆件儿”。
沈青鸾想着近日朝堂上的事情,想着传过来有关于千刀军的讯息是否可推测出对方的作战方式及特点……以及神锐军守安川有几分胜算。
再加上朝堂暗流涌动,私下齐明珠的踪迹稍有痕迹……所有事情都汇集到一起,沈青鸾只有在看到贺青洲时,才能略感到一丝平静。
因为她记得还有人在等。
她要相信郑玄,也要相信她自己。
茶温已冷,贺青洲像平常那样换茶,却在俯身时察觉到沈青鸾的视线。
她的视线太具有存在感了。
沈青鸾凝视着这张脸,忽地抬起手,不可抑制地碰到他眼角隐约的泪痕。
湿润、冰冷。
她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并不去询问贺青洲为什么落泪,而是抽回手,低头喝了一口茶。
茶是热的,温度偏高,能让人略微清醒一些。
“别忙了。”沈青鸾说,“回去休息吧。”
贺青洲愣了一下,随后又听她道。
“不要哭了。”
她语句一顿,似乎有些懊恼。下意识地抬手捂了一下心口,确认般地在心底想到。
用这张脸掉眼泪……她会心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贺青洲:……等一下,怎么突然哄我。
沈青鸾:?你别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