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脸色如冷峻冰峰,却是问道:“后头如何?”
左长史细细一琢磨,道:“最近倒是李侧妃和苏才人常来给王爷送炖品,公孙嫔只叫人送到吴公公那里,自己倒是不曾开进这儿。”
李怀眸中闪过一抹嗜血,又问道:“谭氏呢?”
左长史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谭嬢嬢自来清冷,不爱与人亲近,平日除了给王妃请安,便是与两位皇孙说话、读书,自从上回小产过后,更是不喜与旁人说话了。倒是公孙嫔常去与娘娘作伴。只是听说谭娘娘并不爱搭理她。”
李怀的神色微松,“你去捡些好东西送过去给她解闷,叫她宽心,养好了身子才能再有孩子。”一转话锋,“盯着吴泾。”
左长史一凛,呐呐了一声“公孙嫔”便也没再说下去,只拱手道:“属下明白。”
“还有。”李怀负手站在门口,望着庭院里细语纷飞,忽扬起一抹舒快的笑纹,缥缈的好似远山间的一抹雾霭,雨丝的轻微莹白映在他的脸上,俊美的几乎妖异,“那边儿都准备好了么?”
左长史笑了笑,笃定道:“一直准备着,确保经得起推敲查问,只待十一月初八一到,便能从那边出发了。”
李怀长吁如叹,又眉目漱漱,“好日子,谁的好日子呢?”
左长史听了一耳朵,有些莫名,只是他一向知道自己这个主子是难捉摸的,便也不再多问,躬身退了下去。
七月里炎热更盛,灼烧着人的肺腑,空气里闷的叫人几欲喘不过气来。
只是灼人的又何止是天气。
自打灼华重伤那日徐悦吐了血,锐眼的太夫人便发现了徐悦血中带了黑,待灼华稍许安稳了些,便来寻了老先生询问,于是得知徐悦确实是中了毒。
太夫人心惊不已,下意识的想到了徐惟,却也是不好与老先生说的,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老先生瞧着她的神色,大抵也晓得她的猜想,便道:“他当年重伤,救他的人用了重药,那药可使人敛气于心脉,支撑血脉涌动不停。用不懂医的人的话说,就是能把一个人的所有心气都聚集起来,支撑住最后一口气。是个治内伤的好药,只是那药有毒,毒性的潜伏期一般在一到两年间。算算时间,从徐悦服用蚀心草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
太夫人听着只觉一口气横亘在心头,烈焰炎炎,晒得她眼前直冒星子,“灼华、灼华可知道?”
老先生道:“知道,徐悦的症状一起她就发觉了。”
太夫人捏着帕子一捶掌心,怜爱道:“这孩子,怎么不与我们说,就独个儿承受着。”话头微顿,艰难着试探的问道:“徐悦的毒、如何了?”
老先生叹道:“已经开始慢慢发作了。”顿了顿,“没有解药的话大抵还有半年时间。”
脑中轰鸣,血管突突的跳着,几乎就要站不住,石妈妈赶紧扶了一把:“您也没有办法吗?”
老先生摆了摆手,“要解蚀心草的毒,就得有帝心莲,那东西早八十年前就绝了。如今给他施针吃药,也不过拖得一日是一日。”
不过一件缠枝花纹的遍地锦衣裳,颜色所沉稳了些,却是最最轻薄的料子,此刻却似重山一般压在太夫人的肩头。
从前能撑起一个家族的肩膀,如今瞧着是那么的单薄,“真的没办法了吗?那、那灼华可怎么受得住啊!”
灼华是老先生的干孙女,是他顶顶喜爱的,摆在心头的,太夫人无法,只能拿这一句逼一逼他,想着老先生便是为了留住这个孙女,也总要再想想办法的。
有风在廊道里呜咽,天色又沉了下来,眼瞧着雷阵雨又要来,老先生只是板着一想不耐的脸色看着外头,淡淡点了点头,“我会尽力,最后如何,只看天意了。”
自打徐家的人知道徐悦中了回贺独有的蚀心草的毒,便是四处打听着,想尽办法找解药,只是老先生摇头、太医院也摇头,更别说民间的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