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阁老睹见皇帝眼底的阴沉,眉心一跳,心跳都几乎停拍,再也不敢多言。
秦宵平静的眸光缓缓掠过陈吉的面孔:“奴婢记得陛下病下前数日,有小太监与我说起,说夜里瞧见了暖阁里头有萤火虫,却又说那萤火虫忽然从眼前不见了。而那个小太监几乎是与陛下、江公公同时染上疟疾的。”
陈吉瞳孔一震,头皮发麻的盯着秦宵。
秦宵斜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如春日朝阳将起的天际,清冷而从容:“奴婢想着萤火虫大约都是夏季里才会出现的,如何会在早春的夜里出现在延庆殿?后来奴婢想明白了,那大约不是什么萤火虫,而是被涂了磷粉的疟原虫。”
“磷粉燃点是极低的,一碰上烛火的热度就会燃烧,而延庆殿里终夜都会点着一盏烛火,那疟原虫在延庆殿咬了人,又在殿内飞舞,虫子的本性就是往光亮的地方飞,一靠近烛火自然就是灰飞烟灭。什么罪证都没有了。”
徐悦面色温润和泽,面孔落在月光里,那血痕有了薄薄的光晕,无端端添了一份妖异的美艳,“镇抚司的护卫暗查之下,发觉有内务府的小太监曾在采买的时候顺带手的买了一瓶磷粉,最后,那磷粉是到了陈公公手中的。磷粉在宫中是违禁品。”
“请问陈公公,你要它做什么?”
秦宵睨着一脸煞白的陈吉,语调里缓缓蓄起凌厉:“诏书是如何泄露出去的,陛下是如何病倒的。陈公公,或许您有话要想向陛下交代。”
挽在臂弯里的拂尘“啪”的掉在地上,乌木制的握杆在地砖上回弹了几下,明明声响不大,落在耳中却是惊心动魄的刺耳。
陈吉双腿一软,跪在皇帝的椅子旁边,深深伏地,除了颤抖,却是半字也说不出来。
皇帝睇了他一眼,也不多与他废话,微微抬了抬下颚,铁甲护卫便将陈吉拖去了慎刑司,那里的嬷嬷有着刑部郎官的手腕,不怕这种吃里扒外的废物不吐实话。
疟原虫从谁手中进的宫,马上就会有答案了。
“继续。”
徐悦神色煦煦道:“盛阁老在北燕十多年,也曾遇上过患疟疾的病患,当初未能治愈,这些年来老人家一直在研究治愈疟疾的药,最近有所发现,只是药效难说,臣将药交给了刘太医,太医趁陛下清醒时与陛下商议,是否一试。”
“万幸陛下福泽深厚,此药当真有效。”
皇后听的出神,万分感慨幸亏朝中尚有这一波心思清明又有手腕的臣子了,缓缓吁了口气,温柔一笑道:“陛下这个女儿收的十分福气。那这番计划陛下又是何时得知的?”
“在禁军和巡防营接连出事后,徐悦便向朕分析了一切,只是那时候朕的病势太重,已经没有精力管了,便将一切托付给了他来指挥调度。”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朕与皇后都是有福气的,这几个孩子都是聪明的,极好。”
皇后微微一怔,然后蕴漾了绵柔笑意:“陛下说的是,也是臣妾的福气。”
接下来殿中默了许久,久到叫人心头空茫茫的发虚。
“秦王于此事还有什么要说的?”
若非皇帝喊了他这一声,众臣几乎都要忘了这个设计逼宫的主角儿还在此处了。
李怀的眉心宛若此刻的毛月亮又遭闲云遮避,透着灰白的光晕,浅浅阴鸷。
厉鹫的眸中又幽蓝的火苗突突的跳着,不甘的唇角勾了抹讽刺的笑纹,几不可查的颤抖着,宛若深秋里挣扎着的枝头枯叶。
他不甘就此落败:“戴统领是陛下的禁军统领,当时可没有陛下的发话,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戴统领竟也配合了徐悦去假死脱身,难不成在戴统领的眼中徐悦的猜测竟比陛下的安危还要重要么?”
.bqg999.ccm.bqg99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