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的岳家起码没有与他们断绝了关系,也不曾做出难堪的姿态,以后他们的前程也少不得要受岳家照拂,再是傲气,也只能是曾经了。
沈焆灵在国公夫人的位置上数年,受尽奉承,这样的落差让她无法接受,可儿子们沉默的姿态让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已经不是她了。
她委屈难过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隐忍。
眼看着夫家人靠不上,送进宫里的消息也没有回音,沈焆灵只能带着儿女会沈家求沈祯、求身为国公府世子的兄长。
而沈祯是绝对不会让清澜养大的儿子去掺合进这种污糟事情里。
烺云却不能不管这个确实恶毒的叫人齿寒的生母,自请撤去世子位,替生母恕罪。
已然九十三高龄的沈太夫人冷漠而深叹,只问他:“你若觉得对得起你母亲十多年视你为亲子的悉心教导!对得起阿宁与你二十三年的兄妹之情!你答应你母亲要保护好阿宁,你没做到,若还想让她失望,你只管为了那毒妇去赎罪!”
烺云是清澜郡主养大的,她视他为亲子,他何尝不是当她做生母一般。
没有救下妹妹,让她惨死冷宫,连小外甥的尸骨至今没有找到,他的愧疚无处可诉、无处可弥补,唯有坚定母亲的期盼,念好书,做好官,只盼来生可回报。
无法面对生母,无法面对胞妹,无法面对母亲和阿宁的神位,烺云只能上奏请求外放,独自远离京城,远离这个让他失望又充满愧疚的地方。
而沈祯,只淡漠地告诉沈焆灵:“你若回沈家,可住去郊外的庄子,外孙和外孙女将来的前程我会替她们筹谋,若是你求我们放过那些害死我妻子、利用我女儿的凶手,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沈焆灵不敢置信,她这个女儿竟然比不上两个已经死了几十年的人!
然而她知道,父亲对生母,对她,永远都不会如对清澜郡主和沈灼华一样温柔。即便她如今也是他的嫡女,终究,不一样的。
而她也看出来了,父亲已经恨死了生母和外家,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是万不肯再去救的。
所以她只能放弃生母,求他救救徐惟。
沈祯只答应,让徐惟行刑前不受罪。
沈焆灵无意间听到有人说黑市里的人路子广,只要银钱足够,什么都能给人办成。
求助处处碰壁之下,让长子乔装改扮去了一趟黑市。
很快,黑市里一个名叫海子的人便送来了消息,二十万两,让她们顺利进刑部大狱见到想见的人。
二十万两于从前的国公府不算什么,可于沈焆灵如今的境况来说是一比十分巨大的数目,东拼西凑数日才凑满的,又忙不迭请海子把银子送去了。
于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趁着赵元若和齐冕的心腹不在轮值的时候,沈焆灵和长子悄悄进了大狱。
苏仲垣和徐惟在朝中数十年,总有朝中大员甚至后宫娘娘的把柄,只要把柄利用的好,那些人便得想尽办法把他们救出来,除非那些人想跟自己一样,上断头台!
然而他们等了一日又一日,看着天窗投进劳内的阳光轮转过一圈又一圈,依然没有任何皇帝要赦免他们的消息。
却最终等来了于十二月初八,斩首于菜市口的最后通知。
徐惟深知自己即便被救,回去也只会被族人厌弃,倒是没什么反应。
可满怀希望的苏仲垣听到这样的消息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终于绷不住在大牢里崩溃疯喊起来,他们活不成,那些不肯是以援手的人也别想活。
一时间,牢狱里进士他嘴里吐出的朝臣犯错的细节,何名何姓,何年何月何时刻,犯下的何事,说的巨细靡遗。
仿佛全然不顾在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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