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峻从来都是个心思剔透的家伙，对测体温和从头到脚喷一遍酒精的要求非常配合，还积极主动地连鞋底都消杀了一遍，弄得谢晓晖差点犯了尴尬症。而且他当然不是空手来的，提了不少礼物上来，又是水果又是红酒，还有几个不明所以的大袋子，在门外统统喷洒了一遍酒精后才拎进门。
梁端自顾自地在厨房里看着火，虽然刚才门铃响的时候厨房里的提示灯同时闪烁提醒他客人已经来了，可他并没有出去迎接，直到锅里的汤底开始沸腾才熄了火，端起锅子去餐厅安放在早就在餐桌上布置好的电磁炉上。
“梁端，春节快乐。”才换好拖鞋的严峻一抬头便看到了梁端，冲他挥手打招呼。
梁端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把口罩摘了再跟他说话。”谢晓晖翻了个白眼。
“哦哦。”严峻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摘口罩，急忙摘下来又重新跟梁端打了一遍招呼。
“哦，你也乐。”梁端这才点点头，转身回厨房拿菜去了，边走边大声道：“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严峻囧着脸看了看谢晓晖，低声道：“他不欢迎我。”
“你没必要说得这么小声，他听不见。”谢晓晖无语地摇摇头，指了指客卫的方向道：“快去洗手吧，仔细洗啊，至少三十秒以上，否则他会让你去重洗的。”
“……遵命。”严峻除了客随主便之外还能怎样呢？
严峻仔仔细细地洗了手，想了想又将就着洗了把脸，正在琢磨要不要把脑袋也洗一洗的时候，谢晓晖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严峻，你掉厕所里啦？”
严峻噗嗤一乐，和谢老师接触久了就会知道她的性格大咧咧的，为人仗义而且挺好欺负。拉开门出去，他举着洗得仿佛白了一层的双手走到梁端面前翻了翻，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微笑道：“洗得非常干净，请检查。”
梁端皱着眉看了看他，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谢晓晖。
谢晓晖无辜地耸耸肩道：“我跟他说了，是你让他全面消毒才准进来的。”
梁端无语地白了她一眼，指指对面的椅子道：“吃饭吧。”
严峻待谢晓晖先在梁端身边落座后才入座，看着满满一桌五颜六色的食材和正在汩汩冒泡的一锅鲜亮的红汤，感慨道：“回国之后就没吃过这么有家味儿的饭菜，还这么丰盛。”说着他对梁端挑了挑大拇指道：“手艺不错。”
梁端嗤笑道：“这些都是生的，我顶多就是洗洗装盘而已。”
“切配摆盘也是门手艺啊！”
梁端无语了，扭头看到谢晓晖一脸笑眯眯，貌似对严峻的表现十分赞赏的样子，不由道：“谢老师，你没发现你的助理是个马屁精吗？”
马屁精助理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道：“哦对了，我带的酒呢？配火锅喝正合适。”
“小朋友不喝酒。”谢晓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那咱俩喝呗，今天可是过年啊！”严峻朝被放在玄关的一大堆袋子走去。
“我喝啊，为什么不喝？”梁端没好气地瞪了谢晓晖一眼，拉她坐下，自己去拿酒杯了。
谢晓晖无奈地看着兴冲冲地拿了酒过来的严峻问：“你喝了酒待会儿怎么开车回去啊？今天可没有代驾，估计出租车都很少吧。”
“我过来的一路上总共没遇到十个人，车子也少得让我怀疑自己不在国内，更别说出租车了。”严峻叹了一声道：“看来这场疫情真的很吓人。”
梁端拿了酒杯和开瓶器过来，正好看到严峻说的后半句，坐下后就道：“我们上午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超市里的人还蛮多的，不过路上真的没有人。”
严峻点点头道：“是啊，要不是今天是除夕，我估计街上大概一个人都不会有。这种情况真的是……生平仅见。”
谢晓晖也唏嘘道：“我在海城生活了大半辈子，这么冷清的场面从未见过。”
“你们知道吗，今晚海城的第一批援助医护人员就要出发了。我有个同学是呼吸科医生，就在这一批里，刚才一直在朋友圈里满世界地募集口罩和防护服。”严峻抓起手机晃了晃。
梁端愣住了，随即就道：“我有很多口罩啊，可以给他。”
严峻一愣，但随即一想就明白他的很多应该只是就个人而言罢了，感激地笑了笑道：“他募集的量很大，要商家或者厂家直供才行。”
梁端闻言有点失望，下午才提起来一点的情绪又低落了。
谢晓晖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就你那点口罩都不够医院里一天用的，你还是留着自己吧，现在这种时候别让自己病倒就是为国为家做的最大贡献。”
严峻点头道：“是啊，他们医院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去，好几个呢。再说现在，”他看了看表道：“他们应该已经到机场准备出发了。医院已经把能给他们带去的防护物资都让他们带去了，所以他们几个是够用的，难就难在当地医院物资紧缺，他们想多带点过去也是为了能让更多的医护人员都用上。”说着他翻了翻朋友圈，调出一张图片给梁端看。“喏，他们已经到机场了。”
那是几个人从大巴车上下来的照片。大巴门边有几辆行李车，上面堆着好多纸箱，箱子上贴着“防护服、口罩”以及某某医院等字样。照片上的几个人虽然都戴着口罩，但不难看出都挺年轻的，其中还有两个是女孩子。
“听说他们是下午才接到紧急通知的，我朋友当时正在家里做年夜饭，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去收拾行李然后就去医院了。”严峻既感慨又钦佩，另外还有担忧和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