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艺笙冷漠地摇摇头,“我不爱吃那玩意儿。”
周岑然一僵,“好吧。”
阮辞心里一股无名火升起。
不爱吃就不爱吃,为什么用“那玩意儿”来形容?
但转念一想,穆艺笙一直都这样,打从心底就瞧不起她原本的家庭,瞧不起她原本的父母。
也瞧不起她。
“走吗?”甄时凑到她耳朵旁,小声问。
阮辞根本没有吃饭的欲望,早就想走了,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甄时起身,给其他人打了招呼,阮辞没有说话,只是很礼貌地对着周岑然和井泱抿唇笑了下。
一眼都没看容弋,很刻意地避开了所有可能与他视线相撞的机会。
走出食堂,一股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阮辞的头脑清醒了大半。
懵然时已足够难过,清醒过来后,本以为会找回自己的理智,可情节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却发现自己更难过了。
如果说在这段饭之前还有什么不确定的话,那么现在一切都确定了。
她喜欢容弋,大概从第一次在店里看见他就开始了。
是很多人都不相信的一见钟情,也是阮辞以前嗤之以鼻的一见钟情。
她一直觉得,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但现在却多了一点领悟。磁场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她就是那样轻而易举地被容弋吸引了。哪怕自诩沉稳如她,也只因为匆匆一面就对容弋产生了好感。
可说到底,一见钟情终究是一件很随意很不稳重的一件事。
但,好像又因为让她钟情的人是容弋,这件事又变得无比郑重无比合理。
“在想什么?”一直没开口的甄时突然问道。
阮辞微怔,对上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无比坦然:“甄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容弋?”
虽然与甄时也才认识一周,但阮辞总觉得她是个好人,是个值得相信的人,是可以做朋友的人。
所以,她没有选择否定这个事实。
甄时笑,“太明显了。”
阮辞瞪大眼,犹如被雷劈中,“啊?”
有这么明显吗?
她除了在日记本上写下与容弋有关的她知道的一切,其他什么也没做也没说呀。
“每次我们一起去上厕所,我提到班里其他男生,你都会比较正常地附和几句。”甄时嘴角笑意加深,“而我提到容弋,你就一副生怕自己说错什么的模样。”
阮辞刚想做一点没意义的反驳,甄时却像是猜中了她想说什么一样,紧接着又开了口:“喜欢容弋的有两种女生,一种是单纯的花痴,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被容弋迷得神魂颠倒,还有一种就是你这样的,战战兢兢,藏在心底,谁也不说。”
阮辞眨眨眼,问:“甄时,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甄时颇为自恋地撩了撩自己的飘逸长发,说:“初中和容弋一个班,见怪不怪了。”
阮辞的心又受到沉重一击。
原来他的初中同学就坐在她的前面,她当初是有多异想天开,还觉得自己能成为他在这里最熟悉的人?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之前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他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衿礼初中部的,那时候年级上全是关于他的传言。”甄时选择暂时忽略阮辞受伤的表情,娓娓道来,“他外公外婆都是外交官,他妈妈是钢琴家,而他爸爸就是锦宜首富容凛。这个学校有很多暴发户家庭,但容弋他们家不一样,根基很深。”
“井泱和周岑然都是我初中同班同学,家里也很有钱,和容弋家也差不了太多。”甄时说。
阮辞想了想,问:“那为什么我这段时间都没见你和容弋说话啊?”
她以为他们根本不认识。
“我和他又不熟。”甄时的语气依旧干脆,一边回答着问题一边还顺手摸了摸路旁的颜色鲜艳的小花。
阮辞深深地看了甄时一眼。
她好像什么都了如指掌,却又完全置身事外。
明明应该是让人惶恐不安的,可阮辞却觉得,甄时是值得信任的,是站在她这边的。
大概是甄时身上那种云淡风轻的状态让人放松了吧。
她看上去很飒,没想到心思却这么细。
“阮辞,我给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知难而退。”甄时突然看过来,眼里笑意清浅,却带着几丝戏谑,“而是想让你更了解容弋。”
她话音刚落,两人就走到了高二教学楼,于是很默契地不再提容弋的名字。
“要不要给他取个代号?”甄时用手肘轻轻撞了阮辞两下,还挑起了眉,“听说你语文经常考年级第一,来,阮才女,发挥你聪明才智的时候到了。”
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阮辞没有丝毫的不快,还为自己有了一个可以分享的人而感到开心。
这世上,恰巧的了解和理解,太难遇到了。
“EZ。”阮辞很郑重地说。
甄时噗嗤一声笑出来,“噢,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啊。”
阮辞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她加快步伐,害羞地往教室走去。
教室里已经有很多人在刷题了。
班里虽然有容弋这样广泛涉猎书籍、除了作业几乎不做另外题目的学神,但整体氛围依然是压抑的,许多人都怀揣着一个为人知或不为人知的名校梦,即使是一些家境优异的同学。
阮辞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也加入了刷题大军。
刚才所有的苦涩居然在和甄时聊过天后变成了欢喜。
虽然容弋的身边出现了关系很好的朋友,虽然她的喜欢被甄时知道了,但是——这样才更真实不是吗?
想到这,阮辞的笔尖又刷刷地写起来,思维变得更加活跃。
可没过一会儿,肚子就难受起来。
没错,她饿了。
刚吃完饭,她就饿了。
可老天爷仿佛一直在看着她似的,一盒纯牛奶突然进入她的视线,被人放在她的桌上。
她抬眸,容弋已经在她的身旁坐下,又打开了一本杂志,“没吃饱吧?”
阮辞像是被什么巨大的惊喜砸中,视线灼灼地看着容弋,又看向那盒纯牛奶。
波兰进口,一盒十元。
虽然穆家给的零花钱不少,但阮辞从来都舍不得买这么贵的纯牛奶。
“谢谢。”虽然心里甜滋滋的,但是阮辞依旧面不改色,说话的声音反而小了许多。
容弋还没说什么,过道另一边的井泱倒先搭上了腔,“阮辞,你谢他干什么,这牛奶是周岑然买给穆艺笙的,穆艺笙不要,周岑然就说看你没吃多少,让容弋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