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军从女儿口中听到,断定高考很快就会重新恢复的论断,是双水村的孙少安做出的,不由得惊叹了一下。
“这个少安娃,没想到还有这个见识。只不过类比古代皇帝,不太妥当吧。”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封建时代也好,现代也好,不都得有个领导吗?我觉得少平他哥哥说的没错。”
田福军微笑着摇摇头,却没有多说,他自然不会在这点小事上和女儿吵架。
但是心情却开朗了许多。
“少安说得是没错。既然如此,晓霞,那你也不要放松了,你让我给你买的《数理化自学丛书》我可是从省城给你买回来了,你可要好好学习,一旦恢复高考,争取考个好大学,超过爸爸和你哥哥。”
“哼!我一定会超越你们。”田晓霞开心的说道。
“那就好。不过这事你可不要随便说出去。”田福军还是非常注意风险的。“你妈也不要先说,医院里人多嘴杂。”
“好的,我明白。”
田晓霞重重的点点头。
而在这个时候,孙少平从县供销公司的商店里,救出了偷手帕的郝红梅,了结了一段少年时光
当孙少平回到双水村的时候,他很惊讶的发现,他和妹妹都有属于自己的窑洞了。
原来陈昭在修建新的院落的时候,也整修了老院子。
除了把陈昭那个以前住的小窑洞打宽打深,又新打了两个窑洞。
这三个新窑洞,一个少平住,一个兰香住,另一个做堆放杂物的仓库。
陈昭甚至有余力把院墙也整理了一番。
孙家的窑洞,一下子变成了双水村最奢华c最有气派的两个院落。
陈昭搞的这阵势几乎把他父亲也弄成了石圪节公社上的“明星”。
因为箍窑,孙玉厚老汉这个冬天没少去石圪节公社上去买肉。每次玉厚老汉上集走过这条灰尘飞扬的土街,庄稼人就会互相指划着说:“看,这就是孙少安他爸!”
他到小摊上买肉,卖肉的人也把最肥的刀口肉切割了给他。
每当孙玉厚老汉提着一条子肥肉,在乡民们的羡慕的议论声中走过石圪节街头时,他脸上平静如常,但内心却常常不由得感慨万端。
他一辈子已经不知多少次从这条土街上走过,什么时候受到这么多人的抬举呢?旧社会,他冬闲时给这里的掌柜吆牲灵到山西柳林驮瓷,每次都是天不明就从这街上起身,双手筒在破棉袄袖里,清鼻涕都冻在了嘴唇上。
后来,他又不知多少次到过这里,出售几个南瓜和一把旱烟叶,以便买点盐和点灯的煤油。那时间,谁能想得起他这个穿破衣裳的穷老百姓?
更忘不了的是,就在去年,公社开广播大会批判少安扩大猪饲料地,他和可怜的小女儿立在这土街上,怎样为儿子的命运担心骇怕呀
谁能想到仅仅过了两个年头,他孙玉厚就有了这般的荣耀?
在外人看来,孙家能够翻天覆地,全凭的是儿子少安娶了一个好媳妇,人家不但没要彩礼,还带来了祖传手艺,帮着孙家搞了家庭副业,转瞬之间便兴旺发达起来。
但是孙玉厚却清楚得很,儿媳秀莲根本就是儿子孙少安推出的挡箭牌。
他们家也根本就没有酿醋。
这酿醋的家当就在孙玉厚眼皮子底下,他照看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怎么会看不出那是骗人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