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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〇 对酒当歌(八)(2 / 2)


他忽站起身来转身便向屋里去。

这旧事忽被提起夏秋二人一时有些不知该当如何接话。“沈凤鸣”秋葵只下意识叫住他“你——你又做什么?”

“心里不痛快。”沈凤鸣十分低落。“回屋里想想。”

秋葵咬了咬牙追上两步“……你还想什么?”她一把握着了他的手腕将他拿着“幻书”的手举到半空“你说你不懂可你难道不也是一样——将木钗交给我的那天你也一样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解释。你没告诉我你要去暗算程方愈没告诉我这钗子、这纸卷、这耳环有什么样意义这难道便不是躲闪了?可是……我现在能明白你那时的心情。我明白你心里没有把握不敢深想那天是不是还能好好回来与我相见你很想把那些事情说出来却不能说只能——只能将这些于你最重之物一起交到我的手上就好像有了交代——你母亲当年难道不也是一样?我不信你就体会不了——体会不了你母亲当年为什么那么做体会不了为什么愈是有许多言语却愈无法说出来时的心情!”

沈凤鸣的目光一点点回至她容面。她的容面泛着几丝因激动而起的绯色。

“秋葵……”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怎可能是真的不明白。他只是无法接受那样一个更令他痛惜的事实。若那两人没有情意便罢了;可若是有若他早知他们竟是有的便该早早拉拢他们一起离开——早一日早半日哪怕早那么半个时辰他们便不会命丧残音镇上——而他今日拥有的一切也必全然不同。

可是痛惜或不痛惜往事已矣终不可追了。

他将手腕从她手中脱出来。秋葵看着他走回到井边拾起一只酒杯。他往里倒上酒起身。

她以为他要将酒饮下。可他却将酒杯慢慢倾斜将那清澈却炽烈的浓醇一点点洒入泥土如洒入了久远的时光。

“我知道。”他望着酒水流过的痕迹。“你什么都不说却终还是在潜心里期待着有人能懂。你拒绝他的言语只存在了短短一日;而你系念他的曲子却留下来了。十八年也好八十年也好甚至更久——你盼着只要曲子还在终有一日这世上有人会发现它会懂得你那么你对他这番从没有说出来的情意也就不算惘然了。”

夏琰与秋葵对视了一眼。当此时不必言语他们也知对方定也想到了彼此的师父——那两个活着时因了种种缘由终究无法在一起的人。可幸沈凤鸣的母亲与彻骨死去时离得那么近如此终可以——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再没有什么顾忌与阻碍结伴而行了吧。

秋葵一时鼻中酸楚也俯身拾了杯子倒上酒起身清了清嗓子道:“我虽然不识你母亲不过同为魔音传人我也该敬她一杯。”说着将酒洒落。

“我虽然不识彻骨不过同为黑竹中人我也该敬他。”夏琰也同样而为。末了他拾起瓷瓶将三人酒杯再一一满上。

沈凤鸣看着两人僵硬的背脊终是松弛下来。他缓缓重新坐在井沿将酒杯放在自己身侧良久方再将目光投向夏琰嗓音低哑:“——你还有什么想问我?”

夏琰踌躇了下“我不是责问你只是——想听你说说后来——这之后——你为何反会投去了黑竹?是为了彻骨么?”

“我是过了些年将这事放下了些也将身手勤练了些才去的黑竹。要说为什么——我一个人无依无着真不知道该去哪对这江湖所知也极为有限试投靠些门庭却也从未长久。这般浪荡了快两年走投无路之时我想过回沈家便一路北上可真近了洛阳我又知我根本不愿回去便停在陈州无意中反听说了黑竹总舵在那附近。‘黑竹’两字于我总是有些不同我忽然极想知道彻骨当年过的是什么样一种生活——黑竹又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令得他留下那样的话……”

“哪样的话?”

“当时从他身上扯脱下来的包袱我逃跑时无意识之中一直攥在手里后来发现除了那支木钗和纸卷、耳环都在其中还有一封信和一个扳指。那信是给俞瑞的我识字岁短彻骨的字潦草我便看不明只有信末一句读懂了他说‘希望将来的黑竹能回到以前那个干干净净的黑竹。’”

“他是真的想与你们一起走……”秋葵闻之恻然“所以留信与俞瑞辞别只可惜最后也没及放去俞瑞屋中……”

“现在想来应是如此吧。”沈凤鸣垂首道“他包袱里没有放夜行服带的几件换洗都是灰布旧衣我早该想到不可能是出去做任务。那支木钗一直还在衣裳我也留了很多年穿了很多年只是那封信和扳指丢了否则——我早该看得懂上面的字——懂他当年的意思了。”

夏琰忽心念闪动“你说的扳指是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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