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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八 断玉玢璃(六)(1 / 2)


哪怕没有仔细听程方愈说话沈凤鸣也大致弄明白了——总之就是拓跋孤跟已故老庄主夏吾至有旧隙不肯替夏家庄出这个头。拓跋孤是夏铮的外甥也就是说夏吾至是他外公。一个人若与自己的外公有什么交恶以至于多年不能释怀十有八九与他的母亲脱不开干系万夕阳也说老庄主待自家儿女“脾气”不好或者当真做过什么足以令拓跋孤记恨的事。

这般一想沈凤鸣心意稍平。他也希望不过是自己多疑——若拓跋孤果真有什么理由不肯亲来总比他出于某些对君黎不利的目的强要留在青龙谷的好。

只听程方愈道:“教主为何不来这事我已解释清楚了倒是——我现在有一问。凤鸣公子你方才说平儿去青龙谷了此事当真?”

沈凤鸣便道:“仪王此番是借君黎提亲同去的程左使若晓得君黎之事怎会不晓得仪王省亲一事?”

“君黎之事我知晓凌厉公子很早便带信来了。但平儿……”

他犹豫了下随即苦笑。“我前一阵刚刚听闻平儿在京中娶亲了——想来心酸我便这一个‘儿子’可他娶亲我却事后方知不要说半点左右不得连见他一面都是妄想。想是教主也晓得我最近极思平儿担心我若得知他近日回谷便不肯走建康这一趟故此将此事隐瞒了不说。”

沈凤鸣有几分不信“是么?我听说早先是程左使给仪王送了封家书仪王看了家书之后才萌了回谷之念——自家家书里写点什么难道左使心里没数还要等旁人告知?”

“家信不过是寻常言语且已是数月前之事如何料得到他何时回去?”

“这么说来——贵教主当真是不近人情。”沈凤鸣冷嘲“明知你们父子这么久未见偏偏把你支出来叫你们错过——仪王出京一趟可是大费周章下一回更不知何时了啧啧他也不怕程左使记恨他。”

程方愈稍许沉默。他承认若知晓有见到程平的机会自己必会央拓跋孤另择他人率众赴此建康一行。不过——他亦非完全不能理解拓跋孤之衷机。之前右使霍新还在时不觉得但实际上青龙教早已面临着十几年来最为青黄不接之境。拓跋孤身边享江湖声名者只余单疾泉和自己旧人渐逝并无新人。说句不好听的单疾泉和自己都算是“后继乏人”——单无意或是程平哪怕今日还在在武学造诣或统领人手上也并不算出色。单家一衡与一飞尚且年小将来虽难预料眼下却难当大任而自家更是连第二个后人都没有真要数起来还是霍新多年前收养的义子在小一辈中出挑些但为人内向霍新故去之后更不愿与人打交道了右使重任想来一时也是服不了众。似江南武林之会这等群雄云集之地虽江湖尚且忌惮青龙教名号但若给人发现拓跋孤不曾亲来大概已经要换得暗嘘若来人甚至不是他们单、程二者之一只怕东水盟非但不会忌惮夏琛反而要越发看轻于他。

除开当真为夏家庄着想故更重要的或是拓跋孤本就不希望青龙教缺席这场大会——缺席江南武林。

回想起来这十几年青龙教背靠都城临安力慑淮南黑白两道路过都绕着走一是仰着拓跋孤当年于明月山庄、朱雀山庄两战赢来的“第一高手”之名二也多少有“江南第一庄”的关联在里头。拓跋孤这些年与夏铮交好有目共睹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两边的关系事实上没有旁人以为的那般亲密无间但摆了多少年同气连枝的样子没那么容易就撇得干净。东水盟想来还是希望不要惊动拓跋孤这棵大树故此绕过了青龙教没有发帖。可夏家庄若是虎落平阳青龙教总也无法独善其身——愈是这种时候拓跋孤就愈不敢弃之不理吧?

沈凤鸣见程方愈深思未语只道他在酝酿什么回答嗤笑一声正欲再开口北窗忽然“哗”一声洞开却是风声啸然将这未关严的窗子一下推了开来一阵冷气倒灌进屋里肆意游走。

“起风了。”离得最近的夏珀走去欲待关窗沈凤鸣已猛然抢到窗口。——起风了?北风再大也不会从里向外推开了北窗去。他警觉向外看了眼一目先已见——窗棂格隙里多了什么东西。

“咦。”夏珀也看见了。阴云蔽天日色已昏但还是能看见格隙里的是裂开的两块璧玉。“这个是……”

昏沉天光下的玉块失去了原有的清透感只剩灰蒙蒙如无有了颜色但他还是猜认出来——这应该是——夏琛昨日丢失的那块玉佩。它从几乎是正中的地方裂为了两半断口处一点点浑浊的浅白仿佛昭告着这玢璃之创怕是再无修复完好的可能。

“哎沈兄!”夏珀还没来得及回头叫夏琛沈凤鸣已从窗口掠了出去。适才——适才那个昨日拿走了玉佩之人就在窗外。他在窗外不知耽了多久?而自己——和这一屋子人——竟都并未有觉这个人——他一定要见见。

夏琛追到窗边可窗外已没有沈凤鸣的影子。他将两瓣断玉拿起冬日的冰冷触在手心没有了玉的温度只剩下寒意与一点点未知的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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