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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七 寂静之血(五)(2 / 2)


否则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解释这个气势汹汹为复仇而来的夏琰一决胜负之际怎么用出的竟会是……“不胜”!?

“不胜”明镜之第九诀是在自知必败的情形之下为尽力减少自身所受之伤害而采用的守势。用出这一诀意味着无论夏琰的内力如何深厚他已然自立于不胜之地除非变招否则绝无可能以掌力伤人。于拓跋孤而言这当然也意味着在夏琰变招之前自己无有落败之虞尽可放心大胆只图强攻。无论怎样提醒自己断不可轻敌他心中一时之间还是不可抑制地掠过了那么一丁点儿暗喜。在这么多年实至名归的“当世第一高手”眼界里这样的情境其实才更熟悉。在青龙心法的气势下从没有一个人——包括朱雀——敢将自己视如无物有过太多对手在与他对敌时下意识先用出自家心法之中的守势来试图防御。经验不足者总以为先取守势若有机会再行变招可拓跋孤却再清楚不过那些一始便自置于被动之境的怯懦对手在青龙心法掌力逼迫之下只会愈来愈无法变化、无路可走最终无一例外地要被击破。进永远是进而退便只能愈退这是所有对决最简单不过的真理。“不胜”大概是他所遇过最强大之守势心法可再强大——也终究只是守势。

如许多念头也不过是如电瞬间而意随念转青龙心法越发以最高之第七层源源而出誓要突破“不胜”之守。如果青冥之焰能被看见在场这许多人当能看见拓跋孤身周滚滚之息似他一贯的狂傲无忌。何曾有人能轻易从他手下得有半分侥幸“第一高手”岂是沽名钓誉就算夏琰再是得有奇遇大概也不过是个昙花一现的后生晚辈罢了。

夏琰能感觉得到青龙掌力在不断加剧——如果不是“不胜”他想这份青冥之力确实足够震断这世上任何一人的心脉灼枯任何一条经络中流淌的气血。他抬目注视拓跋孤拓跋孤也回以注视。那双眼睛透出令他生恨的如火般炽色昭示着他高涨的战意与必胜必杀之决意。可夏琰确信这双眼睛无法像自己看透了他一样看透自己也必不会知道——他正为自己掘好了坟墓。

拓跋孤此刻已能肯定夏琰的确得了朱雀的功力亲传否则心法第七层绝不至于有如在击推一堵铜墙铁壁——他必是将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了双掌才阻挡住青龙掌力的来袭。他想朱雀或的确是个奇才就连创出的这一守势都严密如斯但——夏琰一始便选错了路在自己的极力威压之下已经没有办法变招反击只要能打开这所谓铜墙铁壁的一丝裂隙自己定必能直取敌之脏腑。而那只是时间早晚之事。

只是数个弹指的工夫拓跋孤以最高之第七层心法已加了三重力道。他如今功力更胜十八年前若不是因为前几日大战之故本是远远未至极限。不过他已看见夏琰的额头也一粒粒沁出了汗珠——守势从来都比出手强攻耗元更剧“不胜”想必更早到了极限。他并不犹豫聚起体内全部真气第四次加重掌力。青冥之息滚滚涌向濒危的“不胜”好像随时就能打开那道大门长驱直入。

可——明明足以摧枯拉朽的内力推出门却依旧没有开。

门没有开甚至——是错觉么?它这次好像还更牢固了些连那些因撞击而漏出的细微缝隙都消失不见了。铜墙铁壁吗?不对。好像根本就没有墙——没有能被攻破的墙而仿佛是——一个“死胡同”?

拓跋孤在这个瞬间忽然想到些什么心下激泠泠一抖。“不胜”在那个“明镜诀”之中是比“移情”还更接近“离别”的一诀。那一天朱雀濒死时“离别”含而未发以单疾泉之推测他最后正是借之将全数功力传与了夏琰。此刻之“不胜”令得自己击出的所有掌力没有一丝一毫通过了夏琰那双手掌它们是不是——也没有消失?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任何力量会凭空消失的不是么?那么——它们去哪了?

可此时省起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不断加而推出的青冥之力正是被夏琰全数留阻在以“不胜”心意支起的双掌之间到了此时仿佛终于堆积不下了。甚至不需要变招——还在前涌的第四次加力与返涌而回的前三次掌力相撞轻而易举地反逼向拓跋孤——不是属于明镜诀的冰冷潮涌而竟是属于青龙心法的烈焰奔腾霎时逆冲挤入拓跋孤的经络疯狂而决然得如要将之寸寸崩裂。那足以震断世上所有心脉的力量——是不是也震得断它主人的心脉?

在后来的许多记载中关于两人这次交手的叙述大多只有一两行多不超过三行因为只有一掌——真的极短。没人能清楚描述出内中有些什么曲折只知道“夏君黎甚至没有真正出手就将‘当世第一高手’引以为豪的青龙掌力全数倒逼而回”如此而已。

拓跋孤还有点不敢相信可是——仿佛只是耳边轰然的一响然后整个世界一瞬间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的心跳之声。或者不是心跳而是这颗心被鼓胀欲碎的声音是周身血脉被烈焰焚灼的声音。他想他还是太不了解“明镜诀”了。他更不了解“不胜”。这么多年威名在身他的确拥有比夏琰多得多的临敌交手经验却独独没有过——“不胜”。

夏琰的气血有些微过于兴奋的翻涌额上的汗虽然收落了但也没有那么气定神闲毕竟是逼退了“当世第一高手”的守势总也须耗走常人所难企之真力。拓跋孤眼下的内力差他几分他起初是想以“潮涌”压过对手可是转念——拓跋孤与朱雀对手多年“潮涌”于他太熟悉了贸然以之交手或许反有变数哪怕他最终不敌自己也必只会认为自己是因了侥幸唯有以最不可能的方式令他落败方能真正挫去他的锐气。“不胜”大概是其中最匪夷所思的方式——那个盛气凌人的拓跋孤这么多年太习惯将自己放在强者的位置一贯不屑只属于弱者的守势所以才从没有想过——在更强者的手中守势又如何一样足以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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