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过完年到现在不到九个月傅蓉的生活天翻地覆。
姜家的老太太去世后姜公馆内部就乱了起来。
颜心住在松香院她自成一派吃穿用度全部不靠公中她可能没感觉傅蓉他们却是首当其冲。
老太太死后傅蓉他们房中的三个佣人辞掉了一个;大老爷病倒后又辞掉了一个。
只留下一个又老又聋的老妈子负责打扫与浆洗。
那老妈子第三次洗坏傅蓉的衣裳后她不敢再使唤她了就自己洗自己和五少爷的衣裳。
这件事傅蓉没敢告诉任何人。她知道其他房头哪怕是姨太太烟兰那边都没她这样拮据。
五少爷开始磨她。
“蓉蓉我们什么也分不到会饿死的。”五少爷跟她说“你把陪嫁都给我咱们去做生意。”
傅蓉不是城里人她住在宜城附近的乡镇。
她爹以前是个秀才在前朝不用交税又受人尊重积累了一点家产。有青砖墨瓦的三进大院子有了一百多亩良田。
夸耀一点说傅蓉算是“乡绅之女”。
姜公馆在宜城城内也算是有点家产的人家外头看挺富足。虽然五少爷姜卉桐是姨太太生的而且生母去世到底沾了门第的光。
亲戚周转做媒傅蓉才有机会嫁到城里。
在她家亲戚族人看来傅蓉算是“高嫁”光耀门楣的。
她有点陪嫁。
认真比起来傅蓉的陪嫁比颜心的还多一些只是比不上大少奶奶。
生活艰难傅蓉也吃不消自己洗衣的活就花钱雇了个力壮的媳妇只是告诉了她婆婆一声。
大太太不反对。
五少爷不停说要出去做生意、寻找出路。
傅蓉没经历过。
她阿爸一辈子读书、考功名;她几个哥哥也是读书人就靠吃着家里的产业过日子并不谋生。
谋生应该做什么她娘家毫无概念无人可依靠。
傅蓉受不了姜卉桐花样百出的纠缠拿了一半的陪嫁出去给五少爷去做买卖。
很快就赔光。
又要钱。
一来二去几个月工夫傅蓉的陪嫁都被五少爷磨光了只剩下一些她极力留下来的保命钱。
她回家试探着跟她父亲说她想要离婚。
她两个哥哥都跳起来说:“城里的歪风邪气教坏了你!我们傅家无犯罪之男、无再嫁之女。你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姜家不要给我们抹黑。”
乡镇的宗族观念重体面比什么都重要。
她的命不如父兄的面子。
傅蓉走投无路跟家里求助说了实话:“卉桐他把我的陪嫁都赔光了他……”
她希望父母和哥嫂痛骂她甚至打她。
她己经犯了错。她没有拯救自己的生活而是被姜卉桐害惨了。
离了婚也算止损。
不成想她父亲和哥哥却站在姜卉桐那边。
“你嫁给了他自然什么都是他的。男人做事业有赚有赔。你这时候不跟他吃苦还算个人吗?”她大哥说。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出了门傅家容不得你回来改嫁。我们丢不起这个脸。”她阿爸这样说。
“赔光就算了。这个钱只要不是你赔的你就问心无愧了。往后好好过日子吧。”她母亲这样说。
傅蓉一首以为陪嫁是她的私产她娘家给她的。
她该死受不了姜卉桐的软磨硬泡全部给了他。
不成想原来在她娘家眼里她和她的财产都送给了姜卉桐。
她出嫁了嫁到了城里的姜氏父母与兄长都很有面子族中人人羡慕。
面子光鲜里面烂成什么样子他们不管了。
傅蓉活到了十六岁第一次从一个小女孩子的躯壳里剥落用鲜血淋漓的目光去审视自己的生活。
她是娘家的装点是婆家的器皿。父母给她的陪嫁甚至不是给她的而是默许送给她丈夫的。
包括她。
原来她这样渺小而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