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悦珊在这场闹剧里一直没说话，直到离得远了，才问了一句：“那谁啊？”
“赞助商。”夏凯凯回答他。
“老?外啊？干什么的？”
“楼上华星俱乐部的老?板。”
“哎呦我去！”周悦珊睁大了眼睛，“华星学校啊？”
夏凯凯点头，能够理解其他人这一刻的冲击，但?是对他而言……怎么说呢，无论是华星赞助金鑫，还是金鑫帮助华星宣传，就像是左手帮助了右手，并没有什么太过于实质的感觉。
说起来，这两个产业也算都是他夏凯凯的吧……
说是回到冰上训练，但?是上午的训练并不踏实。与穆渊的再度接触让人难以静下心来，创世纪折腾这么一手虽然没什么效果，但?也成功搅乱了池水。再加上穆渊一直颇有几?分不耐烦的站在旁边观看，超强的存在感，让温健和周悦珊都很不适，上午的进度实在缓慢。
直到把创世纪那群人“欺负”走了，夏凯凯又被叫上去签合同。
两帮人马在会议室里各坐一边，冷漠以对。
门紧紧地关着。
冷风嗖嗖地吹着。
之前还和外国人当战友的我方律师如临大敌，额头上滑下了一滴汗水，在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对方律师吃干抹净一顿压榨的准备。
简直就是变态啊。
想想自己旁观的那场谈话，这外国人律师确实是厉害，一通说道，竟然三下五除二，外教先生的转会费不过区区四位数，还是华币，创世纪的人走的时候差点一个人喷出一口鲜血来，短时间内怕是再不会找金鑫麻烦了。
有这样的战友带飞可爽了，但?要是作为谈判对手呢？
“啪嗒！”又一滴汗落在了金鑫律师的手背上。
沉默中，合同分别在夏凯凯和穆渊的手上转了一圈，比起夏凯凯逐字逐句认真地阅读，穆渊快速地翻阅了一遍，然后在赞助金额上把80万改成了200万，然后就丢回了桌面上。
夏凯凯看完，扬眉，深深地看向穆渊。
穆渊敛目，碧绿的眸子平静的像是两汪深潭，没有一丝波澜。
夏凯凯说：“我没意见了。”
穆渊屈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示意签约吧。
等着再次打印出来的合同盖章签名结束后，金鑫的律师还仿佛如在梦中，继而挤出了一脸肾虚的表情。
这……这就完了？
外国人律师对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闪亮的大白牙。
合同签完，两家变一家。
气氛骤然松缓，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就连夏凯凯将合同交给矛青保管后，也转头对着穆渊笑?，狭长的眼睛首次眯成了一条缝隙，和雨果那温柔的眼睛不同，化去了锋锐的双眼微微地眯着，竟仿佛弯出了一个钩子，在穆渊的心脏上狠狠地勾了一下。
穆渊的眼睛抖了一下，在心里冷笑，眼睛那么丑，笑?什么笑?。
“谢谢您，雷蒙德先生。”夏凯凯笑着伸出了手。
穆渊的手才贴上夏凯凯的手指就收了回来，脸色更冷了，视线落在夏凯凯身上价格低廉的布料上，很不高兴对方身上的静电竟然把自己电着了。
这家俱乐部真穷，训练的衣服布料实?在太差！
“雷蒙德先生预计在华国待多久？”夏凯凯问道。
“你说。”穆渊说。
“时间有点紧张，如果明天您有空的话，晚上我们为您办一个晚会。”
“你钱变得很多了吗？”穆渊看他。
“……”夏凯凯想想也对，之前穷的叮当响，合同一签就办晚会，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穆渊却在顿了一下后说道?：“如果是小型的，私人的可以叫我，正好我明天晚上有时间。”
“那太好了。”夏凯凯笑着，小型的也好，省钱，现在的钱还是要用在刀刃上。
旁边听着两人交谈的达西在心里的备忘录上默默地记下：取消明天晚上校长的机票，先延后三天吧。五天后世界舞蹈协会有一场会议校长必须要参加……
温健则后知后觉地发现，夏凯凯的英语水平很高啊！
……
穆渊原计划来华国一周的时间。
第一天发现夏凯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开了一家花滑俱乐部。
第二天发现夏凯凯是雨果的侄儿。
第三天观察。
第四天观察。
第五天发现夏凯凯的俱乐部在找赞助商，当天晚上就忍不住砸钱。
第六天就把合约给签了。
然后……第七天改变了自己的行程。
纵观他到达华国一周的时间，简直就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达西在第七天的晚上带着团队上了飞机，总部那边还有很多的工作等着她，面对突然消极怠工的老?板，达西不但?甘之如饴，甚至格外欣慰校长可以让自己放松下来。
达西作为穆渊事业和生活上都算是亲近的一个人，很清楚自己的老?板现在的精神状态如何?，可以说老板的神经时时刻刻都是紧绷着的，甚至偶尔都能够听见断裂的可怕声音，让她心惊胆战，生怕哪天的早上老?板跳楼的消息就上了新闻头条。
所以整个团队除了留下丹尼医生之外，甚至没有留下翻译。
老?板的华语其实很不错，但?他就是不说。
达西离开不久，一辆中型的商务车停在了宾馆的大门前，穆渊和他的私人医生从宾馆里走了出来。
夏凯凯从车上下来，招呼两人上了车。
车里只有金鑫俱乐部的管理团队，除此以外夏凯凯还叫上了周悦珊，和金鑫三大教练，以及蒙逼的就把转会合同签了的雷利。
大家一起问候新的赞助商，尤其是金鑫的三?大教练睁大了好奇的眼睛，打量这位舞蹈界的帝王，直到此刻还不相信自家的俱乐部竟然抱上了这么粗的一条大腿。
但?面对大家的热情，穆渊明显显得兴致缺缺，冷着脸坐在位置上后，身体就像是凝固了一样，没有太多的反应。
他的私人医生丹尼留意着他的状态，暗中观察着。
这时，坐在后座的青年突然轻轻拍了拍座位，说：“雷蒙德先生。”
刹那间，穆渊的身体就像是注入了新的能量，转头看过去的同时，就连眸光都亮了几?分。
夏凯凯说：“请你吃地道的S省菜，可以吗？”
夏凯凯还是雨果的时候，就爱吃S省的菜，夏家的发源地是S省，从小他吃惯了这个口味的中餐，后来父母相继去世后，就再也没吃过S省的中餐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什么时候说漏了嘴，无意间表达出了自己的渴望，穆渊就去学了一手S省的中餐，手艺相当地不错，他们两个人都很爱吃。
现在要让穆渊亲自下厨是不可能了，但?是如果想要让穆渊高兴，夏凯凯能够想到的就只有S省菜。
但?是。
穆渊本来眸光都柔和下来了，当他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变化，眼底的云雾翻涌，像是恐惧，又像是愤怒，最后哑着声音说：“不，我不喜欢吃，换一家。”
夏凯凯惊讶。
“可是……”他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地忍住，“那好吧，就吃A市的美食，可以吗？”
穆渊没有回答，就是默认了。
两人的谈话很不愉快，夏凯凯更是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能又坐回到了座位。
就在他的前面，重新靠回在椅背上的穆渊脸色冷极，消极和愤怒的气息像是翻卷黑雾将他笼罩，整张脸都变得狰狞扭曲。
这样挣扎了一会儿，他的眼眸微微垂下，碧绿的眼珠子上面弥漫出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蹙紧了眉心，开始用嘴巴努力地呼吸，然后试图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药片。
一只手压住了他。
是丹尼医生。
丹尼医生轻轻地压着他的手，低声在穆渊的耳边说：“没问题的，来深呼吸，深呼吸，很好，A市的美食，烤鸭？白色的米饭？泛着甜腻香味的红酒，以及大家的笑?声。OK，好的，我们马上要去吃饭了，很开心的，和一些中国朋友……”
“丹尼，你闭嘴。”穆渊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丹尼医生在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穆渊这样说着，捏着药盒的手缓缓地松开，心里还很乱，他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手心里。
他喜欢S省的食物，可是他又恨它们，有些词是禁忌，任何人都不能触碰，包括他自己。
华国的晚餐，一张圆桌子，价格不菲的食物，但?是气氛很冷清。
包括夏凯凯在内，都想让今天的晚餐热闹起来，但?是遇见了冰块霸总，所有人都被冻出了鸡皮疙瘩，一顿晚饭吃的胃疼。
吴楠上洗手间的功夫还问了矛青：“你就说吧，咱们是不是拿枪逼他赞助了？”
矛青苦笑：“哪有啊，人家大老板，分分钟千万的生意，却来陪咱们吃饭，估计是不高兴吧。”
“啧。”吴楠揉着自己的胃，整理了半天，最后无奈地说，“算了，他有资金他还帅，他爱咋地就咋地。”
晚宴气氛不佳，续摊就更别提了，大家都吃的只是个半饱地离开饭店，就都散了。
花滑教练的工资不错，很多人在A市都有房子，尤其是管理层的，留给他们的宿舍通常只是作为中午休息使用，所以等着人一散了，回去的车上就只剩下赞助商两人，以及俱乐部这两个明明是老板却只能住宿舍的可怜蛋儿。
有钱人反而没个家，这都什么情况。
夜晚的A市霓虹闪耀，走向一个彩虹般的世界，五颜六色的光芒照在脸上，也将那双眼照的清清楚楚。
丹尼医生正在观察自己的老?板，他这样已经观察了一晚上了，然后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至少还可以用冰块脸来伪装自己失控情绪的老?板，在这个华国青年的身边会变得更加的情绪化。丹尼医生不太确定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但?是很有必要继续观察下去。
“维克多先生……”夏凯凯总觉得这样不好，自己的主意显然没让赞助商开心，全程冷着脸的穆渊也让他有点在意，即便害怕接触的太深会露出什么马脚，但?他还是想要多观察一下，因此说道?，“明天您还在华国吗？要不我带您去A市转一转。”顺便旁敲侧击一下都发生什么了，以前的穆渊可不像现在这么难接触，简直有种无处下嘴的感觉。
“有必要吗？”穆渊冷漠地说，“如果明年你不打算拿赞助，可以提前告诉我，不需要你支付违约金。”
夏凯凯蹙眉，然后无奈笑?道?：“好吧，明天我们继续训练。”
穆渊不再说话，他很烦躁，一晚上都被“S省的中餐”扎在心口上，他甚至没办法看在雨果的份上，对这个侄儿和颜悦色一点点。
他想吃药了。
但?是丹尼一直盯着他，坚定地认为自我情绪的疏导比吃药的效果更好，这让他更焦躁。
第二天早上。
穆渊甚至气的没有离开宾馆的房间。
直到中午收到“华国新朋友”的短信，心情才好一点。
结束了上午训练的夏凯凯发了短信。
【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好。哪里？】
【食堂？我的宿舍？会介意吗？】
【可以。】穆渊放下手机的时候，心情又多云转晴，莫名的开朗了几?分。
这顿午饭吃的穆渊很舒服。
和食物没关系，而是环境。
不算大的房间里，房门是紧闭的，没有更多的人，简陋的餐具和矮的有点过分的茶几，但?是穆渊吃的比昨天晚上多多了。
温健在对面手舞足蹈地说着：“您的学校会限制学生的年纪吗？您看像我这样的年纪可以学习吗？”
夏凯凯在旁边翻译。
穆渊的视线落在温健的肚子上，说道：“瑜伽有助于减肥，我们在印度，以及部分中东国家开设的工作室里有瑜伽，还有肚皮舞，你可以试试。”
温健并不觉得自己大肚子被调侃了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哈哈地笑着，在自己的肚子上拍了拍：“我觉得肚皮舞比较适合我。”
“但?是肚皮舞依然需要基本功。”
“您别看我这样，我曾经也是运动员出生。但?是你知道的，运动员停止了训练就会变成发酵的面包。”温健夸张地比划着。
“坚持运动的初期是毅力，后期是习惯，科学证明，三?个月可以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
两人交谈着，夏凯凯在旁边尽责地翻译。
其实他想翻白眼。
穆渊根本就会中文，但?他就是不说。
而且老?是喊“雷蒙德先生”实?在太拗口了，他想直接喊他穆渊，但?是……就连喊维克多那一步都没到呢，慢慢来吧。
午饭吃的很舒心，穆渊的表情总算不是那么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也让夏凯凯松了一口气。
毕竟自己养大的崽，就算对他居心不良，但?还是有感情在的，人只要好好的就好。
吃过午饭各自散了，下午三?点夏凯凯继续上冰训练，穆渊又出现在了俱乐部里。
这一次，他堂堂正正地从大门口走进来，就站在2号冰场的边上，光明正大地看夏凯凯训练。
作者有话要说：穆渊：我最近不想死了，就是动不动的想哭。
丹尼医生：我有预感，我的作用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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