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人在空中,下方乱刀纷纷砍来,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张绣竟生出了一霎恍惚。
同样的冬日阳光中,低矮的城墙,雪亮的刀光,连空气的流动都这般似曾相识:那一年,祖厉长刘隽为金城麹胜所杀,时任县吏的少年张绣,一人一马,也是这般景色里,胸臆不结,杀人随心,从此登上了汉末乱世的舞台。
十余年了,当年青骢已逝,曾经少年已老,但不变的是,杀你们这些废物,仍然不费什么功夫!
从一霎恍惚中的错乱时空里回来,张绣狞恶一笑,以枪尖拄地,掌心在枪末尾处撑住,边调整身形边避开数把长刀,左脚向前一踹,将当先一人踹开,这人身后两名同伴,收刀不及,两把雪亮长刀就这么将此人扎了个通透。
借这一踹之力,张绣把枪杆往后一拉,再突然松开,刀随张绣而走的青州军被一杆打在脑门之上,清清的一声脆响,软软的倒了下去。
又杀一人,张绣并不得意,长枪脱手的他沉下左肩,朝离自己最近一名青州军怀里一靠,同时借一撞之力左手把这名青州军手腕向内一折,这名青州军吃痛,不由自主松开手中兵器。
张绣右手接住长刀,脚下发力,借方才一撞的余波,将这名青州军继续往左退去,如此以来,左边来刀被逼退,右边来刀扑空,张绣方松开左手士兵,一招单刀直入,切开当面一人的喉咙。
接着,张绣双腿生根,腰间发力,往右边急转,一众兵士纷纷退后一步准备举刀来挡。然而张绣右手只是虚画,当众人举刀之后发现张绣未曾攻到,不可避免发生一瞬间的错愕。正等着这一刻的张绣,左手绰刀在手,带起一片明亮,将数人永远留在了黑暗里。
这些被张绣猝然划瞎双眼的青州军立时陷入了绝望和恐惧之中,各自丢掉兵器,后退着哀嚎。
这些青州军被这般一冲,如何还能困得住张绣,张绣上前一步,伸手握枪。
手刚搭在枪上,伴随着一道呼啸之音,冲上前来的武镔举着手中重刀对着张绣当头砸下。武镔此来,自然不是因为张绣对青州军士卒大加杀戮所致,而是眼见有便宜可占,冲上前来看能否借着这势趁机狠狠占上一把。
面对武镔卯足了劲的一刀,张绣自然不会硬接,长枪从地上拔起,张绣抱枪持刀朝边上一躲,在漫天的烟尘中,一声轰天巨响中,武镔这势在必得的一刀狠狠砸在了穰城城墙上。
旧力已泄,武镔深吸一口气,将刀横扫向张绣胸腹之间,同时对退意明显的士卒道:“那些盲眼的别去管他们,你们和我一起杀了张绣。”
迫于武镔平日威势,士卒们再次举刀砍向张绣。
这个时候,青州军不通合击,不擅配合的缺点被无限放大了开来。
明明是众人持刀,却刀刀相碰,彼此干扰,有主将展威,却无人与其统一节奏,各攻一处,以致虽然人多刀繁,看起来热闹非常,却不过各自为战,任人逐个击破。
这等军队,除非是王朝末世,拿来吓唬吓唬那些脑满肠肥之官,令其不战而降;或者冲上一些同苦于朝廷,与将帅为仇雠的士卒,但凡遇到稍有能力的将帅或者略有军纪的兵马,都不过是任人宰割,为后人叹罢了。
中平元年,三十六方渠帅,信徒遍于十州,大贤良师声势煊赫,黄天当立不可一世,却往往为皇甫嵩等人领着不足黄巾兵十分之一的朝廷兵马,打得落花流水,信心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