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小脸刷地染上绯红,却装作什么都没有般,将小腿从木框缘挪下,振振衣袂,从矮几上娉娉袅袅地走下来。丽人睁着明亮的水眸,好像他们的大惊小怪,是对她的亵渎一样。
李信玩味地看着佳人,佳人却不看他。
“哈哈,阿信,你跟小美人聊吧,兄弟们先走了。”诡异的沉默后,身后三人反应快,在少女故作无事后,及时关上门走了。出去后,兄弟间是怎么传闻蝉那个粗俗动作的,就不得而知了。
闻蝉忽视之前的窘然,跪坐在案几边,乌发如坠,目光低垂,裙裾下,露出素白的鞋袜。
李信目光在屋中扫了一圈后,趺坐到少女对面。他盘腿而坐,很放松的坐姿,盯着她低低的发顶看。这样的小美人,垂着眼睫装矜持,面颊雪白染霞,胭脂一般动人。小巧的耳珠隐在乌发下,隐约能看到通红的耳垂。
李信手放置在案几上,撑着下巴,放肆地、无所顾忌地打量对面少女——
闻蝉低着头,能感觉到少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是一动不敢动,唯恐刺激他。她在长安时,连丞相府上的郎君都不给好脸色,轻视、不喜、不睬,她愿意怎样都没关系。那些人一样看中她美色,但她是翁主,没有人敢欺负她。
可是现在……这个乡巴佬,知道翁主是什么吗?
闻蝉甚至觉得,恐怕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对方也因为没见识,而看不懂她是不能得罪的人。
那怎么办?
嫁他?
长安的大好儿郎们她一个都看不上,能看上这个乡巴佬才有鬼……
胡思乱想之际,听到少年开口,“小娘子叫什么?”
闻蝉装死不应。
李信扬声,“来人,把跟她一起来的那个妇人的手砍了……”
“闻蝉。”闻蝉飞快答少年的话。
抬目,隐晦地瞪他一眼。
李信继续欣赏她的美貌。看她明明怕他、还不得不装作不怕,也挺有意思的。
她说她叫什么来着?
李信拢了下眉,“文我知道。哪个蝉字?”
其实他连“闻”都错了。
少女朱唇翕动,“就是‘袅袅兮秋风,山蝉鸣兮宫树红’里面的‘蝉’字。”
李信说,“听不懂。我没念过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简单点。”
闻蝉无言。
心中鄙夷:乡巴佬。
她再一次抬头,悄悄瞪他。少年倒是目色坦然,闻蝉心想,好厚的脸皮,说自己没读过书,就跟说没吃过饭一样,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似猜到她心中嫌恶,少年眸子冷下,锐意顿现。
闻蝉无法,怕惹恼了这贼人,只好叫了两声,“知了,知了。”
李信静默半晌。
扬眉,没听懂,“你说什么?”
闻蝉心中难堪,闭着眼,勉强再开口,“知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