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你脸色煞白的,是不是不舒服啊?”有个穿着颇为讲究的女人道。田建军认识这女人,是工商局副局长的老婆,平时招待的时候都特小心。
田文勤脑子饿得发懵,干活都是机械性动作,停了好一会才反应是跟他说话,“啊?你说我?”
田建军脾气不好,一看到田文勤这蠢样就来气,直接一个巴掌呼过去,“你耳朵聋了啊,人家跟你说话呢。不好意思,这孩子脑子不好使。”
田文勤被打得踉跄几步,把那女人都唬了一跳。
“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啊。”
田建军讨好的笑道:“我这小子蠢,不打不成器。”
那女人撇撇嘴明显瞧不惯,可又不好说什么,只道:“你这儿子看着脸色不好,不会得什么病吧?”
饮食行业最忌讳就是员工得病怕传染,女人声音不小,不少人都纷纷侧目,看着田文勤煞白的小脸不由有些担心。
要不是这女人身份不一般,田建军就要跳起来跟人干架了。田文勤这时候脑子也反应过来了,为了避免又挨骂连忙解释:“我没事,就是肚子有些饿,一直忙活,从早上到现在没顾得上吃饭。”
田建军也道:“干我们这个就是赚个辛苦钱,别人吃饭的时候我们只能看着。”
这么解释不少人也就没在意,这时候店里很多客人是乡下来的,他们很容易理解别人的辛苦又不大讲究。而那女人原本打算在店里吃,现在改成打包。
有人笑着插话,“老板,你这店真该请人啦,你儿子要是一开学,你这不得忙晕了。”
田建军望着田文勤颇为鄙夷道:“这娃上不上就那样,纯属浪费时间浪费钱。”
“话也不能这么说,书还是要读的,以后才能赚大钱。对了,县里职校好像从今年起就不收学费了,可以免费读。初三的学生进去,能保证拿到毕业证。而且据说读一两年之后,学校就带着学生进工厂实习,还有钱赚呢。我侄子成绩特差,老师就让他新学期去职校读。”
田建军:“啥?还有这样的好事?你不会是蒙我的吧?”
“我蒙你干啥,据说这是国家的一个啥政策。不仅是这些小孩,村里的劳动力也能上,据说还有补助拿,不过不是钱是上学期间免费吃喝,但是以后得跟着学校进工厂。据说外头现在闹民工荒,所以弄了这么个政策。”
有人也凑起热闹,“我也听说了,我一个哥们就是职校老师,据说他们还有指标呢,每个老师必须招到多少个人。介绍一个进工厂,据说还有提成拿。”
田建军这些年一直窝县里,对外头的事并不大清楚,思想还停留在九十年代初农民出去难找事做的时间段里,听到这话觉得很不可思议,“啥?现在那些工厂还求着人进呐?”
“现在和以前那会可不一样了,人工越来越贵了。而且那些工厂也喜欢这种有组织的,相对知根知底方便管理。由职校分配去工厂也有好处,至少不怕进了无良企业白干活不发工资。”
这年头在城市里在外头找活干并不难,可就怕有些无良老板拖薪欠薪。这么一听田建军很是心动,把这事记在了心里,又找那个人问了几句,心里有了盘算。
田文勤抿着嘴不做声,上辈子他上学注册没多久,学校里就动员学习成绩差的学生去职高读书,避免这些学生会考时候拉低毕业通过率。田文勤的成绩虽然不算好,但是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会考还是没问题的。
可当时爸妈愣说他成绩差,逼着他去职校说好歹能拿到个毕业证。高中啥的就甭想了,他要是能考上母猪都要上树了。当时班主任还私下找过他谈话,说他成绩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班主任平时虽然经常因为他无法完成作业上课又老打瞌睡而对他冷眼,可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所以平时还是挺关心的。县里的职校很乱,根本不是学习的地方,进去之后就是混日子,根本没法学到什么技能。县里中学很少有学生会去职校,基本都是乡下中学的学生会去。田文勤的成绩并不算很差,班主任也就不大建议他去职校,中考之后去外头教学条件好点的中专更合适。
可这些哪里由田文勤决定,而且那时候他很怕父母,父母说的都听,懦弱胆小根本不敢反抗,最后还是进了县里的职校。果然如同班主任说的很乱,都是一群学习成绩差的,其他中学不愿意留的学生聚集在一起,想想就知道会是什么个状况。
田文勤那时候依然没有放弃学习,希望能参加中考。职校老师还很不错,虽说平时上课漫不经心,也是因为大家也不听的缘故所以也不尽心,但是田文勤愿意学愿意问,他们还是很乐意辅导。为此还有些看他不顺眼的学生在他上厕所的时候,把他痛打了一顿。不管在什么地方,异类总是容易被人排斥。
田文勤是真的很喜欢读书上学,哪怕后来他每个月赚得不少大学生还要多他也依然向往,从骨子里透出的喜欢。可最后他还是不能中考,因为家里人压根就不让他去。
中考试后要借用教室做考场,职校放假。第一场又是赶集的日子,田爸田妈早得了消息不许田文勤出门让他在家帮忙,田文勤当时根本不敢反抗,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被父母左右命运,虽说人生不是只有上大学这一条路,也不是必须上了大学才能成功。但是这是他的梦想和遗憾,许多东西并不是金钱能衡量得失。重来一次总要走不同的路、拥有不同的人生,至少于他才有意义。
既然不管他怎么做都得不到父母的肯定,那不如就朝着他想要走的路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