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换药了。”顾野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楼濯玉身边的桌上,发出“咔哒”一声。
“好。”楼濯玉点了点头,单手随意地扯开了领结,解着领口的银质纽扣,喉结微微滚动着。
顾野眸光暗了暗,垂眸避开了随着对方的动作慢慢露出的锁骨和胸口。
肩头缠着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连最外层都透着一小片殷红。
不到五十米的近距离射击将子弹的威力放大了数倍,从背后直接打穿了肩部,最终卡在了肩胛骨上。
顾野半蹲在楼濯玉背后,一层层慢慢揭开了绷带,小心翼翼地用针筒冲洗软化着被凝固的血液粘在伤口上的绷带。
“今天……谢谢了。”说着揭下了粘着的最后一层纱布。
楼濯玉的呼吸声因为突如其来的撕裂痛感沉重了些许,声音却带了些沙哑和笑意:“你要怎么谢我?”
顾野的手微微一顿,继续拿着镊子夹去伤口附近的血块和纱布残留:“你想我怎么做?”
咔哒——
镊子被放回了托盘,发出一声脆响。
而后装着伤药的玻璃瓶和一卷干净的绷带被拿了起来。
“暂时没想好,先欠着吧。”楼濯玉垂眸状似沉思了片刻,开口时顾野已经撒上了药粉,正绕在他身前,手臂环过他的腰身为他缠着绷带。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靠近时呼在肩窝的温热鼻息,闻到对方身上干净清爽的香皂味。
仿佛他一伸手,就能把眼前这个少年抱在怀里。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可以了,穿……”顾野扎好绷带一抬头,却冷不丁地撞上了对方的鼻尖。
顾野比楼濯玉矮了半个头,抬起头时,楼濯玉正垂眸看着他眼角的鲜红泪痣出神,两个人便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一起。
楼濯玉的嘴唇正好贴在了顾野的额头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让顾野一愣,耳根霎时间便像火烧一般发起热来。
“咳,穿好衣服吧。”顾野退后一步,捞起血染的绷带捧着托盘迅速朝门口走去,脚步间透出了一丝逃一般的意味。
“我一个人穿不了,伤口撕裂了怎么办?”背后传来的声音让顾野脚步一顿。
“呵,那就光着吧。”回过头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容,两颗小虎牙泛着莹润的光,顾野“砰”地关上了门。
休息室内沉默了一瞬,一阵愉悦的笑声响了起来,刚刚出门两步还没来得及走远顾野薄唇一抿,耳根子更红了……
……
……
已是七月底,第四区国家烈士墓园中依旧蝉鸣声声。
干净的大理石板路两旁种满了大片的白菊,一座座墓碑被簇拥在花海中,安静而肃穆。
顾野跟着楼濯玉穿过一条石板小路,终于来到了隐没在丛丛花海中的白色墓碑前。
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
只在半人高的墓碑上刻上了三个烫金大字:天堂鸟。
顾野沉默着,将手中的花束轻轻放到墓碑脚下,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摩挲着烫金大字的边缘,感受着墓碑上粗砾的砂石质感。
“天堂鸟,雪域舰队第二分队前任队长,在任十七年,荣立三等功八次,二等功四次,完成任务不计其数。一年前在执行SSS级任务时牺牲,时年四十一岁。”
楼濯玉低冽的声音流淌在空气里,音量不大,却掷地有声。
顾野没有说话,只觉得连呼吸都带着阵阵窒息感。
他慢慢半跪下来,额头抵上冰凉粗糙的墓碑,眼眶泛红。
“……爸……”顾野嘴唇微张,喉间终于溢出了一声沙哑而压抑的低喊。
微风拂过,花丛微微摇曳,不远处的白杨林发出“哗哗”的声响。
“怎样能接触到那个任务?”顾野没有抬头,声音沙哑地不像话。
“雪域舰队的队长,单兵之王。”
“给我三年。”
“好。”
三年,正好是顾野军院毕业授衔,下连队成为正式军官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