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中酒所剩无几,青年发间雨水犹然未干,双颊已微泛红。许是醉意,许是借酒壮胆,毫不遮掩地看向萧彦:“在下初初及冠,今日之前,从未对别人动过心……今日,我对公子,一见倾心。”
雨水挂在他睫毛末梢,一副无辜的样子。水滴映射灯光,未及他眼眸清澈明亮。
萧彦心道,我也一样。不过是萍水初遇,居然就似被迷了心窍。
大约是因为见惯虚与委蛇,从未遇见过如此热烈直白的人吧。
萧彦从头至尾一言未发。青年没得到他回应,虽略显失望却仍是笑得坦然:“在下唐突。夜已深,酒已尽,我不再叨扰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他放下酒坛,起身要走,步伐却未迈出,似在希望萧彦挽留。
萧彦抬眼,实在想不到什么说辞,便举起酒坛递过去:“酒还未尽,你……咳咳。”
他假咳嗽,斟酌着措辞。
青年却已会意。微笑俯身,像无邪的孩童向往糖果,珍惜而缓慢地凑近他。
萧彦还想着总得说些什么,却情不自禁地仰脸,接住了他的嘴唇。
两个人的舌尖浸着相同的酒香。
马车不知往何处缓缓而行。大雨将车内车外隔绝为两个世界,车内的两人则视对方为全部宇宙,热情又生涩地探索、相融。
不需要说话,他们直接用身体交流。
青年极尽温存体贴,又足够勇武凶猛。直至夜雨初歇、情潮暂平的间隙,萧彦仍被他密密实实地嵌着不放。
软瘫在潮湿的毡垫上,残存的神智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把这人永久地据为己有。
——哄他一直暗里幽会也好,直接表露皇子身份、用权势富贵诱惑他也罢,或者干脆接进王府同住也罢,总之要全然霸占他、拴在自己身侧。
青年黎明离去时,与他约定三日后再见。萧彦休整恢复之后,满心琢磨的唯有这件事,连在被召进宫议事的路上还在考虑:要不干脆在城郊置一处宅院?要清净,还得宽敞,最好搭个小校场,让那人每天可以锻炼身手。
直到旭明殿前议及南境陈兵之事,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应宣迈入殿中。
隔着官员行列,视线落在他面庞的那一瞬,萧彦如坠梦中,随即作势低头去看南境呈递的军报。
军报上有他的名字:谢承泽,南境五城联营先锋副统领。
首阳谢氏,当朝皇后母家,历来执掌南境军权,名将辈出,单以显赫二字不足形容。
萧彦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谢家的一些杰出子弟,确实是在刚刚能骑马的年纪就被送去军中历练,并不住在首阳。
——原本觉得那一夜极是荒唐,原来更荒唐的还在后面:他萧彦,居然和谢家的小子春风一度,并且事后还念念不忘!
谢承泽上殿时目不斜视,尚未看见他。
萧彦如梦初醒。殿前各人有何见解、圣意最终如何,都再听不入耳。
三日之期到时,他自然也没有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