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要护着他?”
景淮坚定地说:“是,我要护着他。”
晋安公冷哼一声:“包括违逆父命,毁掉家族是吗?”
景淮低头?:“不敢。只是父亲,儿子不明白,这话何解。”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晋安公气急怒喝,“东宫太?子天煞孤星,你帮他,是想?要害的景家变成下一个姜家吗?”
景淮猛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晋安公。晋安公毫不退让。
许久,景淮都沉默无言。
流言已经传到?了晋安公府,并且让晋安公爷都相信了容时的煞,那么?皇宫里……估计已经传到?了容时的耳中。
晋安公见景淮迟迟不说话,便以为?景淮犹豫了。他脸上表情微微放松,说话的声音也不复刚才的严厉。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管过你任何事,你想?做什么?为?父向来都支持你,你一声不吭地跟随那个魏满跑出去五年,我可阻拦过你?没有,太?后病逝,你伤心难过,我跟你娘体谅你,你想?离开上京,我就让你离开,哪怕我和你娘只有你一个儿子。后来你要上战场我们就让你上,你要参政我们也随你去,你之前光明正大?地站队太?子,一心为?太?子铺路,把晋安公府都扯进了朝廷的风云之中,我们说过一句不吗?”
景淮也缓和了语气:“父母爱子,儿子明白。儿子定不会让景家有事。”
“你说得好听!”晋安公怒道,“姜家曾经何其风光?三?朝元老,当朝皇后,都出在姜家,最后还不是一夜之间就呼啦啦大?厦倾倒?你是谁,你有什么?本事对抗天命?”
景淮没有说话。
他在想?,这个流言何其恶毒,又何其高明。
十七年前,国师上谏皇帝,说容时乃天煞孤星,会给?他身?边的人带来灾难和厄运,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劫难,想?要试图阻止皇帝册立太?子。
但?当时皇帝极爱皇后,罔顾谏言一意孤行册立了太?子,随后又压下了国师的言论,仅有皇宫内的小部分人知道国师这曾经的判词。当然,国师也变成了前任国师,是生?是死,至今也无人知道。
如今这个言论被有心人翻了出来加以利用,又将四国纷争之下离国的不利局面与太?子的复立绑在一起变成流言传了出去。
这是要一举将容时拉下深渊。
如今即便是晋安公,也信了这种话。
或许,信了,才是正常的发展。
有句话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天性如此,孤立他人,打压对手,只要能消灭所有可能影响自己?利益的东西,又哪里管得上他是不是无辜的,更别说这个“利益”是一个人的性命和他的家族兴衰。
尽管不赞同,但?景淮理?解父亲的说法。他也不欲与父亲争执,告退回到?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景淮明显感觉到?自己?房间周围多了很多人,那是父亲派来来监视自己?的,不过所幸,赵不离赵不弃兄弟二人已经被他先一步派出去了。
景淮踱步至窗边,目光幽深地看着东宫的方向。
*
晚上,容时喝了药,正要睡觉。然后莫名发觉整个东宫的人都有些不对劲。
仔细一看,他们好像在发抖。
容时拧眉,随手指了一个宦官问道:“最近东宫发生?什么?事了?”
这名宦官噗通一声就跪下去了,满头?大?汗:“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
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仿佛容时真的想?要他的命。
容时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宫人,被他看到?的都都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都给?我滚出去。”
一句话出,所有的宫人都松了一口气,争先恐后地退了出去。
容时站在空旷的宫殿内,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美艳而又冰冷。
大?约一刻钟后,一个老宦官匆匆进殿。
“殿下。”老宦官说,“老奴有要事禀告。”
容时还站在宫殿的中间,闻言稍稍侧头?,一缕黑发从肩头?滑落,薄唇里吐出一个含霜夹冰的字:“说。”
老宦官跟容时说的正是上京都城里关于容时的这一则流言。
当初还只是小部分人才知道的国师的判词,现在传得整个上京都城都知道了。
加上有心人的刻意引导,大?部分人都已经把容时当成了一个真正的煞星。
容时面无表情地听完,然后忽然又问:“你不怕我?”
老宦官脸上的皱纹一如五年前那般刻薄,眼睛里也时时刻刻冒着狡诈的光芒。
老宦官跪倒在地:“老奴甘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为?何?”容时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
“因为?殿下乃神明选中的人。”
神明吗?
容时微微晃神。这个国家都信奉神明,可神明……
或许已经跌落凡尘,无能为?力。
半晌后,容时才再次开口,清冷的声音在空寂的宫殿里犹如虚空传来。
“你退下吧,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