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樾原本的话哽了回去，心道是自己心肠狭隘，没成想她犹豫的竟是这一层，他偏头示意她去拿放在副驾驶的背包，说：“夹层有玄青子留下的一封信。”
玄青子的信通篇流水账，字也是形如鸡爪，能看懂的有用的话没两句，好歹季零久也是自诩一流大学的优秀生，看他的信愣是看得磕磕巴巴，她起初眉头皱得挺深，后来缓缓松开：“玄青子的意思是你们手臂上的是我这根荆棘的分枝，我是能把它们收回来的，可是应该怎么收他也没说啊，还有怎么个集怨法，我应该怎么帮襄云的孩子投胎。”
姜樾往左打方向盘，向路边的加油站开去，他说：“信上不写得明明白白？襄云的孩子因为是不足月而死要投胎需要你用无名指的指尖血在一段荆棘上写下孩子被剖出来的时辰，在午夜阴气最盛的十字路口用最盛的阴火烧掉，到时候会有阴差跟着荆棘找到那孩子带他去投胎。”
他停下车子加油，季零久挪到副驾驶拧开瓶水给他急道:“可是我不知道那孩子被害的时辰，还有襄云以后就真的变成荆棘里的一缕怨气了吗？”
姜樾递了两百块钱出去，关上车窗才回答她：“襄云的魂魄已经给了荆棘，你得问问这根荆棘。”
季零久暴躁地抓抓自己头发：“问它？怎么问？”把它从手臂上剜出来火烤冰冻地施用酷刑让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姜樾把车往前开了一段，随即停下说：“你别急啊，要么你闭眼冥想试着和它沟通？”
季零久疑惑地看着他心里打鼓他冥想能有用吗？不过这时候只要是法子不管有没有用也得试试，她也不问为什么要停车，双眼一闭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心里一会儿喊荆棘一会儿喊襄云。
慢慢地她倒是平静下来了，在心里也不知喊了多少遍，就在她快要骂这简直是扯淡时，一声细长幽怨地‘哎’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传来，这声应答仿佛掠过了忘川河水才显得这般阴凉，季零久觉得此时自己倘若能呵出口气想必都会带白霜，无边的黑暗中她顺着襄云的声音摸索着向前走去，边走边喊襄云问她孩子被害的时辰，蓦地她被一双冰凉的手握住，吓得她来不及缩回手，瞬息间整个意识就被抽走。
如果被常人看见这会儿坐在副驾驶的季零久浑身上下正在散发寒气，肯定会觉得这是违反人体科学，可姜樾却舒口气看样子是误打误撞对了，他从背包里找出衣服给她裹上还开了空调将温度调到最高，做完这些后他下车给络腮胡打电话：“到哪儿了？”
络腮胡粗略估了个数字说：“还得二十来分钟吧，怎么你们到了？”
“到了。”姜樾看了眼车里的季零久，说：“不急，我们就在停在路边，近了就能看见。”
挂断电话姜樾就靠在副驾车门边抽烟，时不时看看季零久，手机信箱里躺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他盯着那条短信久久回不了神，他回复短信，编好了又删，删掉了又重新写，烟头落了一地。
季零久被襄云带走的意识慢慢回到身体里，她整个人变得虚脱无力，身上的衣服也全被寒气沁得潮湿，她费劲儿地将脑袋靠在车窗上，抬抬眼皮发现姜樾在编辑短信，写了删删了写，十足地纠结，她叹气掀起眼皮看见不远处停下一辆车，从车上下来个白胖子兴奋地朝这边跑来，后面还跟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犷汉子。
胖子跑近了，高兴得不得了：“樾子诶，几天不见更man了哈。我小九妹妹呢？”
姜樾收起手机，不理他的胡侃，看了车里：“嗯？醒过来了？”他打开车门，原本无力靠在车窗上的季零久跟着就栽下去，胖子吓得‘诶诶诶诶诶’的来扶，好在姜樾靠谱手疾眼快地捞住了她，他一摸她手臂就知情况不太对，赶紧把她扶好靠在椅背上。
胖子惊诧不已：“这怎么回事儿？小九妹妹你浑身怎么都湿透了？”
季零久抖着牙关说话真吐出了寒气：“我被带到了襄云被杀的那一天，那个场面在我眼前重演了一次。”
姜樾皱眉：“先别说话，你现在很虚弱。”
胖子急道：“怎么回事？我小九妹妹这是经历了什么？赶紧开车去医院，我看她这是大不好了。”
络腮胡听见胖子大呼小叫十分不屑他的不稳重，结果走近一看，神色凝重起来：“得快点去医院，樾子你车快先带小久去最近的医院。”
季零久感觉全身的力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似往外泄，终于在她意识完全模糊前，硬是咬牙吐出几个字：“不，要，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