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几百年，我依旧看不懂人心。啧，人心叵测这个词，你们造得真不错。”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在我这儿得分个轻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司家上下几百口人落得和季家一个下场。”
“呵，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自身利益。”
“你知道什么？别忘了你身上的蛊只能靠司家人解，我们若死了，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吗？”
季零久晕沉沉地睁眼，大脑迟钝，他们说的话入了耳却不过脑，只看大仙气急败坏的怒瞪司烟，“你们可真是披鬼皮的人架！”
司烟轻飘飘地看他，“我们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妖来说道。”
季零久耷拉着眼皮，浑身根本使不上力，她偏头看见自己高高的挂在空中四肢被手臂粗的铁链锁着，身下是川流奔腾的地下暗河，溅起的水滴润湿了衣服，她并没有过多的惊慌，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司烟似体力不支，找了块石头坐下，大仙则坐在水晶棺上，他首先发现季零久醒来，摇头道：“如今这般情况，你当初还不如死在百鬼池，省得活受罪。”
季零久可有可无地笑了下，面对司烟，眼里再无依赖，冷冰冰的像看个陌生人。
司烟扭过头同她直视，“做你婶婶的前提下，我不能忘记自己姓司，是司家人。”
听此，季零久喉头一哽，觉得无比委屈却又有些想笑，“你是司家人，亲疏远近，人之常情。”
司烟仰头，下颚绷得直直的，大声道：“我将你养大，护了你这么多年，我问心无愧，对得起昌安对得起你父母！”
“是，别说是取荆棘，就算是你要我死都没人能说你不对，可我想不通你要做什么大可以直接了当的做，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呢？还是说叔叔的死、秦亦的死、以及荆棘都是你？目的是为了司家？”这些是她一直以来不敢深想的猜测，一股脑说出来本是赌气，没想到司烟对此无言，丝毫没有反驳，季零久这才觉得凉意袭遍全身，后脑勺一阵阵发麻。
司晴从细窄的洞缝里走出，满面怒气：“我一定要弄死他！”
司烟忽而泄力，背靠石块，“又怎么了？”
司晴阴狠地看了眼季零久，咬牙说：“来找她的人，没抓住，跑了不说竟然伤了我手。”
“一个人竟能伤了你？”司烟很是惊讶。
司晴撩起衣袖，手臂上也布满青紫，不过青紫颜色淡，不比司烟的情况严重，可手臂上螺旋状伤口无比狰狞，翻卷起来的皮肉十分可怖。
“不是在季家老宅带走季零久的人，那个男人身上功夫很是狠辣厉害。”司晴如是道，季零久心下明了，不是姜樾，功夫又这么厉害只有师兄了。
司烟撑着石头缓缓起身，“不管是谁，赶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大仙看向季零久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季零久对他笑了笑，她想不到自己竟还能笑出来，不过仔细想想人间还是蛮值得来一趟，尽管糟心事太多可也有许多温暖，例如珍藏在心的姜樾、胖子、胡子、玉哥和阿童。
司烟：“把水晶棺从祭祀台上移下去。”
大仙飞身而下，轻而易举地移开水晶棺，季零久被放下落在祭祀台正中，铁链却依旧牢牢锁着她，她看清了，锁住自己的铁链和暗室里锁住她父母的链子一样，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写上《金刚经》，她猛地抬头质问道：“我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司烟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她，“自然是为了救你。”
“不对，不是，你告诉我实话！！！”
司晴瞥了司烟一眼，冷哼道：“这个时候还遮遮掩掩，何必？”她看向季零久，大发善心般告诉她：“你倒是不蠢，他们同你一样体内有妖，不过取出妖元放干精血，也就死了，只可惜司家布局百年却毁在你父母身上，所谓父债子偿，应在你身上不为过。”
季零久确实不蠢，怨恨地盯着司烟：“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骗叔叔！”
“我没有！起初我并不知晓的，我阻止过的，可司家人接二连三死去，我们没办法，正好那时你父母被妖附体，他们的妖元和精血能救人的，两个人能换几十个人的性命！”司烟双手颤抖着，情绪激动。
季零久怒极想要挣脱铁链，奈何使不上力气，她憋红了双眼：“我叔叔呢？他是怎么死的！”
“昌安，昌安他，他对你父母的死一直耿耿于怀，表面上接受他们死了的事实，暗地里却一直在查，他不该去司家找我的，我怎么就没拦下他呢，他走的时候一定是恨我的，一定是的。”司烟喃喃道，她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
季零久惊骇道：“是你！是你杀了叔叔！他那么爱你，前一天还带我去商店给你定做旗袍，你怎么能……”
“不是我！我爱他，我那么爱他，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杀了他！”司烟似乎回到季昌安死的那天，季昌安发现是司家杀了自己弟弟弟妹，单枪匹马闯进司家，他要杀她，匕首离她心脏不足一寸的地方，他却没狠下心，最后他死在了她的怀里，也是那一天司烟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血，怎么流也流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