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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柳暗(2 / 2)


沈煜也不再问些什么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横亘着,化作无形中的崇山峻岭,叫人怎么翻也翻不过去似的。

姜韫再无睡意,迟疑了半晌,到底还?是出声问:“侯爷赠了把剑给姜韬?”

他?轻“嗯”了一声,又再无动静了。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起他?前世害死了姜韬也是这般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声音微冷地问:“侯爷为何非但不拦着他?,还?赠他?剑?妾不是和侯爷提过的吗?劳烦侯爷不要同他?比试,让他断了练武的心思,侯爷当初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鼓动他往战场上跑了?”

沈煜发现自打自己的心思被她知晓了之?后,她说起来话胆子大了不少。无非是仗着他?纵容她,便懒得再虚与委蛇,甚至敢试探着伸手拔虎须。

面上是这样,心里还?不知在盘算什么。

再无比她更心狠之?人了吧。

他?怎么就偏偏对她动了心?

于是他声音更冷:“他?自己要去,拦他作甚?”

姜韫瞠目,气血翻涌,想起如今姜韬被禁了足没机会再去了,才缓缓按捺下来。

“妾还听闻侯爷前些日子遭御史弹劾了?”她眯着眼又问。

沈煜一听便知她在拐弯抹角问些什么,当下没忍住厉声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提姜家人。”

分明是问话,他?却以命令的口吻说出来,不容她置喙。

姜韫话还?未说出来呢,闻言险些气笑了,自他怀中坐起身来,道:“侯爷说笑,妾就是姜家人,自家人为何不能提?侯爷是做了什么心虚之?事吗?妾还未开口呢,侯爷便着急忙慌地想揭过此事吗?”

“姜韫,”他?眉头一皱,也跟着坐起来,将她的肩膀掰过来面向他?,脸色阴沉下来,一字一句地道,“你?如今是我沈煜的夫人,永平侯府才是你的家。姜家就算天塌了也和你?无关,连坐都不会?连到你头上。等你?死了,是葬在侯府的坟墓里,墓碑上?写着沈姜氏。”

她面无表情地听着,丝毫不为所动,临了忽然轻声笑了一下,柔声问:“这便是侯爷所谓的在乎妾吗?是不是要妾干脆和姜家断绝了关系,不再往来更好?”

半明半昧的烛光轻晃,映在她此刻的笑靥上,平添了几分妖冶。

沈煜一时恍了神。

“妾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侯爷的什么物件儿。”姜韫失望至极,甚至有些难过。

万分后悔昨夜犹疑之?下错失了下手的良机,再想下手几乎不可能了。

她总觉得沈煜已起了疑心,心里惴惴不安。

姜韫言罢,扭身挣脱他的桎梏,却又反倒被他握得更紧。

她一下子脾气上?来了,破罐子破摔算了,直言道:“侯爷要打压世家,才能在这朝堂上?永远有一席之地,妾是知道的。熊掌与鱼不可兼得,您总得取舍一下才是。是要官运亨通?还?是妾的真心?侯爷只要伤害姜家一日,妾便一日无法与侯爷相安无事。”

沈煜眸光一沉,一颗心凉了个透彻。

所以就因为他害姜禄停职查办,加上?没拦着姜韬上战场,她便动了心思想下毒杀他??

姜家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二人各自静了半晌,皆把情绪掩藏得极好,不愿示了弱。

须臾后,姜韫垂下眼睫道:“妾自知无法与侯爷的仕途比拟,还?是和离吧。妾无法生养,未提前告知侯府,便是过错,侯爷便以此休了妾也好。”

沈煜怔了半晌,万没料到她竟会?提和离。

这两个字听起来就刺耳。

不是想杀他?吗?

跑什么?

情绪在他眸中翻涌,怒火比心痛更胜一筹,他?猛地低头狠狠吻她,好让她不要再说些令他生气的话了,间隙里咬牙切齿地道:“你?做梦。”

他?气势汹汹,目光锐利如刀。姜韫却反倒渐渐冷静下来,任由他吻着,掀起眼皮子瞧他。

她以为她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无非是让他?在官场上的利益和她之间选一个罢了。

有什么好犹豫的?

两全其美才是做梦呢!

然沈煜不松口,她也没办法,只能不冷不淡地继续耗着,再思忖其他的对策。

直到天快亮时,二人才疲惫地睡去,各自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

翌日,姜韫醒来时,沈煜正站起身披上外袍。

他?好似昨夜的争执皆没发生过似的,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对她道:“醒了便起身吧。今日不是岳丈的寿辰吗?我陪你一道去一趟姜府。”

她眯眼瞧他半晌,委实弄不懂他?到底是何意,顿了好一会?儿才招手让锦瑟过来服侍她起身梳洗。

二人到姜府时,姜禄出来迎他?们入内,视线在二人之间游移了片刻,面色和煦地与沈煜攀谈。

沈煜则仍是那副面无波澜的样子,时不时与姜禄搭几句话。

这一出寿宴气氛无比诡异,平静的湖面之下暗藏波涛。

宴罢,她起身回自己院子里去取佛经,打算再抄一抄静静心。

锦瑟帮她翻找她从前最常抄的那一卷,她在案前信手翻了一下先时在闺中读过的书。

佛经找出来了,锦瑟将之?递给她,觑着她的脸色,忍不住问:“娘子,分明您也难受,又何必同侯爷置气?”

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对,锦瑟一早便瞧出来了。

姜韫垂着眼睫不作声。

锦瑟瞧她这样子,便为她心疼,却又不知结症在哪,忽然想起那盆让她慌忙丢掉的花,不由又问:“娘子,您前夜把醒酒汤倒进?花盆里作甚?”

定是往里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急急忙忙让她去销毁。

姜韫深吸一口气,压抑已久的情绪不知为何一下子涌上?来了。

锦瑟总是这般无条件地信任她、护着她,就连已经猜到她做了什么,语气也依旧温柔和煦的。

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平静中透着一丝沉痛:“锦瑟,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没有嫁给沈煜,而是进宫做了皇后。姜家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外戚,成为新贵沈煜的矛头所向。从新旧贵族之争,再到后来的夺嫡,姜家和他?皆在对立面。我和父亲与他斗了十年,争锋相对,在他手上?吃了很多亏,姜家数次身陷险境,险些无力回天。太元五年的时候,他?还?害死了七郎……”

姜韫言及此哽咽了一下,才接着道:“朝廷派兵支援七郎,他?却将兵力调给了韩靖安,放任七郎及其众部被困死城,最后全军覆没。只有一人死里逃生,回来和我讲七郎死时的惨状……”

她眼眶微红:“你?说我怎么能让这一切再次发生?”

锦瑟闻言久久沉默,她想说“那只是梦”来安慰她,却不知为何怎么也说不出口。姜韫所言的一切,她好像每一句都能感同身受,仿佛那些事当真发生过。

两人谁也不曾料到——

雕花门外,沈煜静静立着,叩门的手生生僵在了半空中。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不定时给大家道个歉

基本上是凌晨半夜更,大家早点睡,早上来看就好啦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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