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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1 / 2)


一?夕之?间,京城风云变幻。

临川王佣兵作乱,意图谋害太子、私闯先帝陵寝,以谋逆罪论处。

涉事的皇亲国戚们一并下狱,牵连者?众,比起二十多?年前的谢家谋反案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这场风波并未给京中百姓们留下多?少印象,许多人甚至还没有听说,一?切就已落下帷幕。

临川王本就是仓促之?间兵行险招,他无法控制宫禁,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先下手为强、掐断子嗣稀薄的皇室嫡系一脉,再把皇帝和?广平王钉在耻辱柱上,失败在所难免。

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平叛没有出动禁军及南衙诸卫,仅凭太子妃率领的东宫府兵,就轻而易举地击溃了临川王及其同盟。

太子妃决策果断、用兵如神、身先士卒的美名很快传开,引得众人交口称赞。

燕国公府满门忠臣良将,女子也不例外。

赵六娘年仅十七岁,便有此才干,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外界议论纷纷,赵晏浑然不知,她交待了赵宏几句,与姜云琛登上回宫的马车。

登高远望,帝都尽收眼底,朝阳初升,渐次点染城阙,山间却静谧,唯有松涛阵阵。

行至马车前,姜云琛对赵晏伸出手。

他逆着光,长身玉立,眉目间尽是温柔与眷恋。

她沐浴在晨曦中,发丝与衣摆随风轻扬,眼瞳剔透如琉璃,倒映出他的影子。

两人相视而笑,她把手递到他的掌心。

十指紧扣,一?生纠缠。不论居庙堂之?高抑或处江湖之?远,从此永无分离。

-

马车辘辘启程,朝山下而去。

赵晏简明扼要地叙述了昨日的经过,将贴身放置的令牌取出:“幸不辱命。”

姜云琛一?笑,凝望她良久,忽然轻声道:“晏晏,我全都想起来了。”

赵晏怔住,对上他幽深如潭、似是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眼眸,仔细体?会他话中之意。

“我给你买礼物、写信,假扮成纪十二去找你,沿途发生的事,还有……”他的目光长久停留在她身上,仿佛永远看不够,“那时候,我希望你可以忘记我,现在又觉得,幸好你没有忘。”

赵晏深吸口气,别过头懒得理他。

半晌,才闷声道:“你还欠我账没还,就让我忘了你,你说,你是不是想抵赖?”

“是我的错。”姜云琛好声好气地赔罪,“君子一?诺千金,我保证,欠你的东西都会还上。”

“你可赶快些。”赵晏岿然不动,“等你还完,我就如你所愿把你忘掉。”

她刻意加重了“如你所愿”四个字。

姜云琛哑然失笑,试探地揽过她的肩膀。

赵晏没有挣扎,却是板起脸道:“这位公子,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请你不要对我动手动……”

话音未落,他的亲吻落下,不容抗拒地将她的未尽之?言堵了回去。

片刻后,姜云琛抱着她,一?本正经道:“我是赵娘子的夫君,你不认识我,怎会与我夫人长得一?模一样?”

赵晏平复呼吸,没好气道,“可能是因为你眼神有问题。”

姜云琛认真地问:“那你是谁?”

赵晏:“……”

还玩上瘾了。

眼看着他还想再说什么,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瞬间让他哑口无言。

晨风掀起马车的窗帷,少年与少女忘情相拥。

气息交缠,仿佛要将彼此烙印在生命里,永世不忘。

-

两人回到东宫,沐浴更衣,去紫宸殿向皇帝复命。

皇帝听过广平王和?陆平的禀报,又亲自审问临川王和?嘉宁长公主,已然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询问了一?些细节,称赞道:“你们这一?次做得很好。朕决计册封晏晏为宣威将军,以褒奖你迅速平息叛乱、守卫先帝陵寝以及保护太子安危的功劳。”

赵晏本想推辞,可皇帝搬出的理由令人无法反驳,她总不好说这些都不值一提。

便委婉道:“多?谢陛下恩典,只是此事并无先例,还请您三思。”

她若是未出阁的身份也罢,但她既为太子妃,再得一?个将军头衔,定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她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已经足够,至于功名利禄,原本就非她所求。

“凡事总要有人做第一个。”皇帝不以为意,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既然皇子、亲王可以兼领官职,为何太子妃不能担任将军?君无戏言,朕已令人起草诏令,往后,你便是大周第一?位女将军。”

赵晏俯首叩拜。

皇帝道:“你回来之前,令尊刚离去不久。晏晏,你带着册封圣旨去燕国公府一?趟吧,他想必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是。”赵晏行礼退下。

她一走,紫宸殿顿时变得安静。

皇帝适才看向姜云琛,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走吧,去凤仪殿,我和?你阿娘也有话想与你说。”

-

凤仪殿内。

皇后端坐在案前,依旧是平日里端庄娴雅、光艳照人的模样,但近处才发现,她眼尾泛红,似乎是哭过。

皇帝在她身旁落座,安慰地握住她的手,随即示意姜云琛坐下。

没由来地,姜云琛心头浮现一丝忐忑,正待出声,就听皇后嗓音低哑道:“你可知,临川王派人行刺阿瑶,险些成功。她截获密信、找到物证,几乎可以说是用命换来。”

姜云琛蓦然一愣。

确定由妹妹去凉州之?后,他和?父亲料到临川王不会善罢甘休,特地安排了一?支武艺高强的暗卫保护她,以求万无一?失。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可前段时间收到她的信件,寥寥数语,轻描淡写地打消了他的顾虑。

她说自己这边一切顺利,不费吹灰之力便识破了临川王的阴谋。

他只感叹于妹妹的办事效率,却没想过她对他隐瞒了真相。

从小与他无话不谈、娇贵到多走两步路都嫌累的女孩,不知何时也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他沉默片刻,心情复杂道:“阿娘,是临川王招供吗?阿瑶压根没有对我提及。”

皇后答非所问:“他还承认,当年曾在西域用火/药刺杀你,也差点成功。”

姜云琛一?时无言。

其实他已有心理准备,临川王被缉拿归案,所有罪行都将大白天下,他百般遮掩的秘密,父母迟早会知晓。但他望着母亲忧伤的眼眸,事先筹措的辩解之?词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是比父亲更严厉的存在,小时候他和?妹妹犯了错,总是母亲站出来教训,父亲在旁温声打圆场。

母亲满腹诗书,永远冷静而理智,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如此失态的一?面。

半晌,他起身跪下,俯首道:“儿知错,不该欺瞒阿爹与阿娘,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恳请阿爹阿娘莫责怪陈将军。”

“起来吧,不必认错。”皇帝话音和缓,“我十几岁的时候,也做过与你同样的事,假意在泸州遇刺,实则请燕国公帮忙瞒天过海,与你阿娘深入青奚,甚至冒险走进了青奚国君的地宫。”

“至于你阿娘,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是她头一次离家远行,她不会半点功夫,却敢孤身闯青奚王宫里的密道。以此来看,我和?她都没有什么立场苛责你。”

姜云琛并非第一次听闻父母的往事,但父亲主动说起,他还是有些惊讶。

再看母亲,愈发多?了几分钦佩。

“但那时,我和?陛下皆是别无选择。”皇后叹息,“先太后被困冷宫,谢家与庆王野心勃勃,陛下必须放手一?搏,为自己以及你的叔父、姑母挣一个未来。而我,你外祖父受高皇帝遗命,与先帝作对,正在将颜家送上绝路,我若不去阻止,便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所以我曾发誓,倘若有了自己的孩子,绝不会让他们经历同样的事,我要力所能及地为他们撑起一片天。”说到此处,她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克制情绪,“但你们终究还是长大了,开始追求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不再甘心坐享其成、被我们庇护,可是……”

一?道晶莹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地活着。”

皇帝揽过她的身子,轻轻地拍抚她的后背。

姜云琛心中很不是滋味,低声道:“儿不孝,让阿娘徒增伤感。都说天家并无血脉亲情,父子相争、兄弟阋墙者?不计其数,儿自知幸运,生在皇室,却享有父母尊长毫无保留的信任及宠爱,只是长此以往,难免惶恐,阿爹阿娘是人中龙凤,儿唯恐自个不争气,辱没您二位的英名。”

皇后摇了摇头:“我和?陛下从未对你失望,你和?阿瑶生来拥有一?切,却没有长成骄奢淫逸的纨绔,我深觉欣慰,并以你们为荣。”

皇帝微笑:“我一?直想着,待你们羽翼丰满,便携你阿娘离开皇宫,去完成我当年许诺给她的事,看来这一?天不远了,我已经迫不及待。”

姜云琛忙不迭道:“阿爹万万不可,我……”

“有何不可?”皇帝气定神闲,“先帝决定金蝉脱壳的时候,也没把我的拒绝放在心上。”

姜云琛:“……”

刚才是谁说的,绝不让儿女承担与自己同样的命运?

“你阿娘嘴硬心软,疼惜你们,我恰恰相反。”皇帝似乎猜到他内心所想,“你擅作主张偷跑去西州的那段时日,你阿娘每天茶饭不思,我就很看得开,认为你长这么大,也该出去历练一?番。”

姜云琛:“……”

他是不是该谢主隆恩?

皇后:“……”

某些人说得好听,也不知是谁大半夜的在她身边辗转反侧。

“不必紧张,我们又不会明天就跑路。”皇帝眼底含笑,“至少要等到阿琬和阿琰再长大些,阿瑶自立门户,你和?晏晏的孩子出生,让我们抱一抱孙子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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