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十分钟，梁和才扶着车慢慢站直，随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好了宝贝儿？”苏维把手伸到他眼前，慢慢触上去。
梁和没有拒绝，苏维赶紧揽着人的脖子让他靠过来，一手扶着他的背轻拍。
掌心底下潮乎乎的，衣裳被冷汗浸湿了。
“他……走了。”梁和在苏维耳边说。
苏维把药给他，又倒了杯温水，看着他一颗不剩地吃下去，才说：“嗯，那是幻觉，别害怕。”
没想到梁和竟一下子怒了，把纸杯往购物车里猛地一摔，来脾气了：“别害怕？你懂什么？！你被麻在地上起不来，可是舒服得很啊！”
摔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瞥一眼放安全套的货架，彻底火了，拧着眉吼苏维：“都怪你！”
说完猛地一推购物车，牙齿都还磕巴着不听使唤，梁和越来越烦躁，索性丢下他什么也不管，死咬着嘴唇走开了。
苏维哪敢让他自己一个人，赶紧跟着追过去，试着伸手去拉，统统被他狠狠地甩开。
他只好稀里糊涂地紧跟在人后面，不知道哪里惹到了梁和。
梁和径直走向停车场，苏维悄悄把车锁打开。
那个瘦瘦的人浑不在意四周，抽泣着钻进了后座。坐进去的一瞬间哭声就放开了，哇哇地，好不让人难受。
苏维从另一侧坐进去，唰唰扯了纸巾塞给他，没敢哄没敢抱，叫他好好哭，什么事都哭完再说。
这地儿僻静，没人，关上车门谁管你是谁。
梁和生生哭了半个多小时才不喊了，换了一种方式，改成默默流泪，滴滴答答地，泪珠一颗接一颗，一行又一行，眼睛早红一圈了，整个五官都红嫣嫣的。
苏维看他慢慢平静了，才试着叫他，“宝贝儿？”
梁和攥着纸巾擤鼻涕，又粗鲁地在脸上擦了一圈，团吧团吧塞进口袋。
“哥哥可以说话了吗？”苏维试着牵他的手，对方没拒绝。
那就赶紧拉住，牵好。
“哥哥哪里做错了？”苏维问。
“谁叫你买那种东西！”梁和红着眼委屈，眼泪一个没收住，随着控诉哗哗往外冒。
“怕你不舒服，安全|套有什么错？”苏维想了想，觉得不对，才接着问他，“是哪个特别的东西刺激到你了？”
梁和没说话，也没否认，苏维就静静地等，也不催。
对方憋了半天，又开始哇哇哭：“001……”
苏维明白了，操。
狗日的玩意儿。
死了还阴魂不散的折磨人。
“咱以后不买那个牌子，买杜杜。”苏维揽着人在身上反复捋捋。
“什……么？”梁和一抽一抽地问。
“杜|蕾斯。”苏维说。
梁和羞恼，气得砸人，砸完了觉得理亏，又揉揉。
“不疼，没事儿。”苏维逮住他的手捏捏，“宝贝儿难受了，受委屈了。”
梁和只流泪，话都说不出来。
“哥哥当时倒在地上，是醒着的，但是是真的站不起来。”苏维的表情也耷拉着，没比梁和好受多少，这是他心里头消不下去的疙瘩，只好对他抱歉地说，“哥哥对不起你。当时不该开门，害你受罪了。”
梁和抽搭了好久才停，上气不接下气地。苏维拿过保温杯拧开，还没往外倒就被梁和一把抢走，咕咚咕咚地全喝完了。
喝完他把杯子随手一塞，又朝苏维撒气：“我怎么不害怕？！我怕他把你弄死！”
“哥哥这不好好的……”苏维话没说完又被梁和打断，“怎么你还叫我不害怕？你倒在地上叫不醒，我不害怕吗？！”
接下来就是他语无伦次的控诉：“你凭什么叫我不害怕，你最没资格说不害怕，你没有，没有！”
苏维被他堵得没话说，这事儿他就是不占理，没得洗，只好一遍遍道歉，绝不敷衍。
梁和被苏维抱在怀里，慢慢平复心情。
“宝贝儿……”苏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难受吗？”
药效渐起，烦躁的感觉被平复了好多，没事儿了。
“哥哥。”梁和喊他。
“嗯。”苏维应。
“哥哥。”梁和叫。
“在呢。”苏维说。
“哥哥……”梁和伸手扯开他的领口，啊呜一口扑上去。
“哎。宝贝儿真乖，真勇敢，靠自己克服了。”苏维感受着锁骨上传来的些微压力，手伸到他背后来回抚，“宝贝儿的精神很坚强，对不对？”
梁和使了使劲儿，咬了一下当回应。
“吓着了哦……不难受不哭。”苏维哄小孩儿一样哄他，搂着拍着惯着顺着，宠呗，自己的人。
在人骨头上啃了半天，梁和到底是心疼了，撒开牙齿，改成在那一圈红红印记上亲亲。苏维低头看了他一眼，顺顺毛，慢慢地，就把人哄好了。
“宝贝儿。”苏维托着人坐得近些，“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不可以推开哥哥。”
这语气可没有商量的余地，苏维在命令他。但这命令不让人难受，强势又温柔，让人没办法不听话。
“乖吗？”苏维看着他说，手上轻柔地拂掉他的眼泪。
梁和微微地眯起眼睛，尽力对他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应道：“乖的。”
都是因为心疼对方，护着顾着彼此才有的这一出。这根本不叫吵架，闹别扭也算不太上。
顶多算梁和闹脾气了，谁还不能有点气了，小事儿。
“过去就好了。”苏维看着他，在人额头上落下郑重的吻。
是爱，是珍惜，是挂念。
“明天跟哥哥走。”梁和的声音还闷闷的。
“你珍姐那一摊呢？”苏维听了这话挺高兴，反过来逗他。
“不管。”梁和依在他怀里，闻着好闻的洗衣液香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