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音再次响起，“妈妈，si一个姐姐，找爸爸哒，我跟姐姐说，爸爸cu门去啦。”
梅子攥着听筒的手心出了不少汗，她紧紧按着听筒，想听清对面的一切声音。
对面的女人笑着走过来，接过听筒：“喂，成公馆，小姐是哪位？”
梅子还在回味小孩嘴里的“爸爸”“妈妈”，听到女人脱口而出“成公馆”时的主人姿态，她反而静了下来。
一瞬间，她眼前忽然浮现出知道孩子没了时成硕方脸上淡然的表情。
那时就该看出不对劲的。
她眼睛猛地发起酸，胸口的位置也堵得不像话。
听筒对面女人还在出声询问，梅子握着拳头，咽下已经涌到喉咙口的火气，平静开口：“你好，我是成硕方的妻子，他不在吗？”
话一出口，对面明显乱了。
梅子听到一阵丁零当啷的碰撞声，然后她听到女人说道：“太太，林司令找先生?有事，先?生?……他刚走。”
梅子冷笑：“那是我打电话的时机不巧了，等他回来，你叫他给我回个电话吧。”
女人噢一声，着急忙慌挂了电话。
梅子放下胳膊，转着听筒，余光瞥到旁边盛着清水插着假花的玻璃花瓶，便扯着电话线将听筒扔进花瓶里去了。
她拖着步子爬上楼，冲进卧室翻出一把剪刀，喊来满月：“去给我把家里的电话线全绞了。”
满月应声，转了身又觉不对：“为什么呀，太太？”
梅子吼她：“叫你绞就绞，哪来那么多话！”
满月吓得跑出去，梅子关上房门，将脸埋在枕头里狠狠地喊了一通。
怪不得她要去天津陪他过年，他都不让，感情他在那边还有一个家！
现在看来，那个家有女主人，有孩子，比她这边还热闹！
梅子埋在羽绒的被子里放声嘶吼，感觉四肢百骸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灼热的火液。
她吼得声嘶力竭，全身软得跟棉花似的没了力气。
当初她要给没出世的孩子立衣冠冢，给孩子起个小名叫“小宝”，他通通不准。
他怎么能这么坏，因为有过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所以半路死掉的孩子就无关紧要了？
梅子睁着眼睛，定定瞪着窗外的天空。
是阴天，铅灰色的云朵聚在一处，和去年除夕一样，是个恶劣的坏天气。
天色忽明忽暗，门外满月的喊声一阵阵地响起，梅子听在耳里，觉得好烦。
她抄起枕头捂住耳朵，爬起来跌跌撞撞走进浴室，再关上一道门，果然清静不少。
打开浴室的电灯，她站在镜前，望着里面红眼皮红鼻头的小矮子，不禁厌恶地皱皱眉。
都怪这副长相！对着她这张脸，成硕方永远都觉得她是个小姑娘，觉得她好骗好哄好性儿，他妈的！有时候她真想换个身体换个脸。
在浴缸里泡了个长长的热水澡，恢复元气的梅子才?有精神细致地打理自己。
为过年，头发是新烫的，一个卷堆着一个卷，如云地簇拥着她的一张白脸。
她在脸上轻轻涂上一层雪花膏，连粉都不用再擦，直接用食指沾点胭脂在两腮揉开，多余的就抹在眼皮上，最后涂上口红，镜中就出现个鲜艳亮丽的……小姑娘。
小姑娘唉声叹气地在洋裙底下套了件棉裤，好在洋裙够长裙摆够阔，她的袜筒也不短，藏个棉裤绰绰有余。
她还是怕冷，出门就得这么里三层外三层地穿才?受得住。
裹上大衣，戴上帽子，梅子打开了卧室门。
门外，满月带着王管家急得转圈，显然上午梅子反常的行为吓到了他们。
梅子看着王管家，笑问：“怎么样？王叔，事情都办妥了吗？”
王管家摸不清梅子的路数，愣道：“是，都妥了。”
梅子点点头：“那就好，我过去看看她们。”
王管家和满月齐齐道：“天黑了，您还要出去吗？”
梅子走到楼梯口，侧过半张脸，笑得惨淡：“不然呢，先?生?又不在家，我一个人呆着怪闷的，就当出去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