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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今日正午,人头落地(1 / 2)


“杀——!!”

宇文会?带兵冲上,高阿那肱的队伍瞬间慌乱无比,加之高阿那肱本人也慌乱着,根本无人指挥,军队便像是一盘散沙一般,轰然崩溃。

四周杀声震天,高阿那肱眼看着?周师军队举着火把直冲而上,这才反应过来,大喊着?:“不要跑!!不要慌乱——给我杀!!给我上!不许做逃兵!上!上啊——!!”

高阿那肱用马鞭驱赶着身边的士兵,马鞭在空中抡出爆裂的声音,啪啪有声,士兵们本就害怕,被高阿那肱一打,更加没有作战的心思,四散奔逃,也不知反击,向四周冲突企图逃跑。

“给我上——不许跑!!”

“不要跑!上!”

“逃兵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宇文会?冲上去迎战,齐国公宇文宪却没有着?急上前?,而是令左右士兵对齐军士兵喊话,说:“告诉他们,投降不杀,否则格杀勿论。”

“是!”

宇文宪的亲信士兵立刻组织人喊话,起身对着对战中慌乱无比的齐军士兵大喊:“齐军听着——投降不杀!否则格杀勿论!”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高阿那肱一个劲儿的在稳定军心,呵斥着士兵向前?,不许后退,但是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毒打本就没甚么用处,就在此时,对垒的周师还喊出了投降不杀的口号,齐军更加慌乱,那些士兵明显动摇了。

“不许后退!!”

“不许投降!杀啊,给我杀!”高阿那肱眼看着?士兵们犹豫,就知道不是个好兆头,立刻高升大喊着?,更加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大吼:“我们人数占优势!!杀,给我杀!!杀出一条血路!!”

宇文会?哈哈一声大笑,说:“还想杀出去?呸!”

他说着,立刻长剑一摆,催马直冲,迎着高阿那肱便冲上去,高阿那肱还在大喊,吓得立刻抽出兵刃,“当——”一声格挡,宇文会?早有准备,继续迎击,“当当当!”三声清脆的金鸣,高阿那肱狼狈不堪,大吼了一嗓子,直接从坐骑上翻了下去,“嘭——”掉在地上,激起阵阵尘土。

宇文会?立刻纵马去踩踏高阿那肱,高阿那肱只喊了一声:“你这竖子……”连忙滚在地上,为了避免踩踏,不停的翻滚着?,整个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宇文会?大笑着?说:“我看你滚得还挺好,别叫甚么武卫将军了,叫滚蛋将?军罢!”

高阿那肱根本来不及回?嘴,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隙,立刻一打挺从地上跳起来,因着?介胄厚重,打挺的时候还卡顿了一下,歪歪斜斜的爬起来,那动作好像一只大狗熊!

高阿那肱这会?子也不喊杀了,也不让士兵冲了,他的兵器掉在地上根本不去捡,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立刻调头就跑。

“看看啊!”宇文会?朗声大喊着?:“你们的主将自个儿逃跑了!还等什甚么,投降不杀!否则……格杀勿论!!!”

高阿那肱爬起来竟然自己跑了,发足狂奔,也不骑马,自己跑的还挺快,冲向黑夜之中。

“主将逃跑了!?”

“主将逃跑了,我们还打甚么!?”

“投降吧……是了,投降罢……”

齐军骚乱起来,士兵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根本没有应敌的心思,就听到“嘭……”一声,有人将长戟丢在地上,激起一阵阵尘土,紧跟着?又是“乒乒乓乓……”的声响,更多的人把兵器丢在地上,好似有一个人带头投降,接下来的人投降便轻松了很多。

一时间,丢弃兵器的声音此起彼伏,齐军士兵们把兵器一丢,漠然的看向他们,好似已经放弃了抵抗,任人宰割一般。

宇文会?看到这场面,立刻便要纵马去追高阿那肱,宇文宪却抬手拦住他,说:“莫追,镇军将?军交代的任务已然完成,点齐俘虏,回?营罢。”

宇文会?刚刚和?高阿那肱交手,只觉得这个高阿那肱就是个怂包,根本没甚么本事儿,自己打得正上瘾,难得碰到这么一个不是对手的对手,手痒的厉害,不过宇文宪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这地方已经出了潼关,不是他们的地界,恐怕有变,还是见好就收最为稳妥。

宇文会?有些恋恋不舍的收起长剑,转头招手说:“点齐俘虏,收兵!回?营!”

“清点俘虏——”

“收兵!”

“回?营——!!”

宇文会?和?宇文宪的队伍快速清点俘虏,齐军没有了指挥,士兵跑的跑散的散,最后主动投降的俘虏竟然有一万之多!

宇文会?哈哈大笑,说:“咱们这会?可发财了!还没出潼关,就抓了一万俘虏,看谁往后见了我的面儿,还敢说我这个骠骑大将军是仗着?阿爷得来的!”

齐军俘虏被绑起来,首尾相接,一个接一个的用绳子串好,大军这才浩浩荡荡的往潼关营地而去。

潼关营地中灯火通明,万忸于智听到远处的杀声,又看到远处齐军营地窜起火蛇,这时候才醒了酒气,还不知发生了甚么事儿,差点子以为是齐军打过来了。

万忸于智站在营地门口,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向营地扑过来,惊慌大喊:“甚么情况!?快去看看,是不是齐军杀来了!快做准备!抄起兵刃!!”

万忸于智慌张之时,亲信便禀报说:“将?军、将?军!不是齐贼杀来了,是骠骑大将军和?齐国公,带着齐贼俘虏回来了。”

“俘、俘虏!?这么多俘虏?!”万忸于智瞠目结舌,立在营地门口,嘴巴都合不上,风一吹,灌进?来不少黄沙。

小包子杨广一直在营帐之中,听到外面的动静,便知道大军已经凯旋,立刻从床上翻身蹦下来,因为这会?子的床已经有些高度,对于小包子的身量来说还挺高,所以杨广下床之时毫无一国之君的威严,更别说甚么暴君不暴君了,只剩下爆萌……

小包子肉呼呼的上身趴在床上,两条小腿使劲晃当,一点点的往下挪,这才沾着地面,下了地,还伸手拍了拍自己蹭皱的小衣裳,气定神闲的走出去。

杨广来到营地门口之时,宇文会?和?宇文邕正好从外面进来,浩浩荡荡的俘虏兵马,比他们原本带出去的兵马还要多,人山人海的齐军,还有他们的兵器,全都缴获而来,一眼根本望不到头。

宇文会?心情大好,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拍着?自己腰间佩剑,自豪的说:“镇军将?军!镇军将?军呢?我立下了这么大的功,怎么都不出来迎接于我?”

他一面说,一面朝左右去看,围观的人群不少,但多半是万忸于智的人,根本没有看到杨兼。

小包子杨广装作奶声奶气的模样,说:“父父还木有回?来!”

宇文会?挠了挠头,说:“甚么,还没回来?我们都回来了,他怎么这般磨磨蹭蹭?”

齐国公宇文宪听了,微微蹙眉说:“按理来说镇军将?军应该比咱们早一些回?营才是,怕是遇到了甚么事儿耽搁了?”

宇文会?一挥手,豪爽的说:“不怕!甚么耽搁?高阿那肱的兵马多一半儿都在这里了,剩下的根本不成气候,再者?说了,他们还带着小玉米呢,小玉米的武艺不弱,就是再不济……镇军将?军谁不知道,鬼精鬼精的!”

宇文会?这般说着?,??足的放心,却在此时,突听“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潼关士兵从外面冲进来,还搀扶着一个额角挂着?鲜血的年轻男子,这男子可不就是宇文会?刚才口中武艺不弱的小玉米尉迟佑耆么?

众人乍一看到尉迟佑耆都有些懵了,而且尉迟佑耆额头上挂着?血迹,走路打晃,精神还有些恍惚。

宇文会?震惊的说:“怎么回?事儿!?”

宇文宪一语问到了点子上:“尉迟将?军,镇军将?军人在何处?”

尉迟佑耆立刻说:“我们被伏击了!”

“甚么!?”宇文会?登时有些发慌,说:“伏击?甚么人伏击了你们?在甚么地方埋伏的?镇军将?军人在何处?现在怎么样了!?”

宇文会?一连串的发问,尉迟佑耆根本不知先回?答哪一个才好,着?急的说:“将?军不见了!我们当时都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将?军。”

宇文会?狠狠的一拍牙旗,说:“该死竖子!是甚么人偷袭了你们?”

尉迟佑耆摇头说:“卑将?根本没有看清楚对方,好像……好像依稀看到对方的脸上,戴着一张鬼面具……”

小包子杨广眯了眯眼睛,用奶声奶气,却十足低沉的嗓音说出了三个字:“兰陵王。”

“糟了!”宇文会?说:“我说刚才怎么没看到兰陵王,原来他根本不在齐军的队伍里,这下可如何是好?!”

宇文会?没了主见,士兵们听说主将被擒,立刻喧哗了起来,万忸于智还以为他们立了大功,哪知道下一刻主将?都不见了,心中隐隐松了口气。

要知道如果镇军将?军的先锋队伍俘虏敌军一万,大破潼关,那这功劳可就比天还大了,这场战役中万忸于智压根儿没有帮忙,若是镇军将?军真的上告朝廷,任是万忸于智的阿爷官阶再大也兜不住他。

如今杨兼不见了踪影,八成是被敌军的兰陵王给抓走了,旁人忧心忡忡,唯独万忸于智狠狠松了一口气,恨不能齐军把杨兼杀了才好。

“怎么办……如何是好?”

“主将被抓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仗还怎么打啊?”

人群骚乱不已,潼关答应瞬间陷入一片喧哗之中,小包子杨广眯了眯眼睛,奶声奶气的说:“大家不要乱,为今之计,先向齐军打听父父的消息才是!”

小包子还没变声,嗓音清脆又有穿透性,齐国公宇文宪第一个冷静下来,说:“无错,诸位不要自乱阵脚,一个奶娃娃都懂得的道理,难道众位不明白么?!”

宇文宪发了话,四周这才渐渐平息下来,宇文会?说:“我现在立刻便派遣探子出去,向齐军打听!”

……

杨兼只觉得脖颈上一麻,整个人意识飘忽,意识仿佛变成了一根鸿毛,不停的旋转,即使是夏日里最微弱的暖风,也能把它?吹得四散崩溃。

杨兼沉入了昏厥,他似乎做了一个梦,逼仄的空间,难闻的异味,小小的杨兼为了躲避母亲的毒打,将?自己关在黑暗的厕所里,锁住插销,用小小的身板使劲顶住门板。

——砰砰砰!!

门板不停的颤抖着?,几乎不堪重负,母亲踹门的声音穿透了破败的门板,墙皮扑簌簌的落下来,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大喊。

——吃啊!!你吃啊!为什么不吃!是我做的蛋糕不好吃么?!你不是最喜欢我做的甜品吗!!吃……吃啊!!!

——呜呜呜,妈妈……我、我吃不下,不想吃……不想吃……

逼仄的噩梦盘旋着?,瞬间转换了场景,不见了异味的厕所,也不见了逼仄的空间,取而代之的是幽暗而沸腾的地下拳场。

杨兼躺在地上,仿佛一条死狗,血迹黏糊糊的,糊在杨兼的面目上,粘黏着他的头发,好像一张硕大的蜘蛛网,让人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这小子死了!被我打死了!是我赢了!我赢了……

——奖金是我的!是我的!

——站起来!站起来!打啊!你知道我在你身上下了多少注吗?!打啊!

那时候的杨兼头一次知道,原来不只蛋糕是甜味的,就连血液……也是甜味儿的。

黏糊糊的血浆,缠绵着透支的汗液,一点点滑进?杨兼的口中,铁血的味道带着一股难以言会?的甘甜,后味却是精疲力竭的苦涩与辛辣,交织在一起,不死不休……

“嗬……”

杨兼狠狠的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睁开眼目,他的眼睛在黑夜中亮的发光,带着一股暴怒的冰冷,白色的眼球被血丝浓密的包裹着,几乎暴凸出来。

“呼……呼……呼……”杨兼艰难的喘息了几声,这才缕清自己的吐息,慢慢的环视了一下四周。

身体在“飘荡”,好像坐船一样,但并非坐船,而是身在马上,确切的说,杨兼趴在马背之上,怪不得觉得异常憋闷,他胸腔压在马背上,喘气都很困难。

马匹前行着?,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在黑暗的夜空中,格外清脆。

“醒了?”

身后有声音传来,原来杨兼并非一个人骑马,还有人坐在杨兼身后,杨兼努力的抬起头来,看了看身后的人,随即笑了起来。

那人的脸面藏在一张丑陋狰狞的鬼面具之后,唇角板着,甚至下压,一幅肃杀又不苟言笑的模样。虽然鬼面具遮住了对方大面积的容貌,但不难看得出来,下巴的线条异常完美,仿佛老天爷的工艺品。

“小四儿?”杨兼笑着?说。

无错,那坐在杨兼身后,与他同乘一匹的,正是兰陵王高长恭。

高长恭冷冷的看了一眼“挂”在马背上的杨兼,说:“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来?”

杨兼又笑了笑,稍微挣扎了两下,不过他的双手被捆在身后,现在就像是一个粽子一样挂在马背上,根本无从挣扎,干脆放弃了,说:“为兄不是说过了,让你轻一点轻一点,为兄怕疼的紧呢,你这一手刀打下去,不是为兄念叨你,真的会?出人命的,万一给为兄打傻了怎么办?”

杨兼清晰的看到兰陵王的唇角抖了一下,兰陵王明智的没有与杨兼再说一句话。

杨兼笑着?说:“老四,你这是要带为兄去何处啊?怕不是去做人质罢?”

兰陵王还是不说话,杨兼也不嫌弃冷场,继续自说自话:“老四啊,你可不厚道,咱们是拜把子的干系,你说说看,你在我大周之时,为兄可有亏待呢?顿顿儿都给你吃香的喝辣的,还送给你最名?贵的衣裳,你看看你呢,这岂是待客之道?”

不提衣裳还好,一提起那件中官的衣裳,一向冷静的高长恭脑袋差点炸开了花,气的他脑海中嗡嗡作响,狠狠瞪了一眼杨兼。

杨兼见高长恭不理会?自己,挑了挑眉,说:“行,咱们说说正事儿罢,言归正传。”

高长恭终于开口了,依旧纵马前行,身后跟着?五??兵马,淡淡的说:“你能说甚么正事?”

杨兼发问说:“你是怎么找到兼的?高阿那肱的两万兵马,折了一半了罢?你就凭借这么点人,怎么找到兼的?”

“哼,”高长恭冷冷的笑了一声,说:“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想找到你,再容易不过……你虚晃一枪,带兵离开潼关营地,目的就是为了引武卫将军倾巢出动,好烧毁我军的粮仓大营……”

齐军对峙潼关的目的,为的就是拖垮周师的节奏,让他们无法三面夹击晋阳,杨兼的先锋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兰陵王才死守潼关,不放杨兼的军队向东。

这死守其实也很容易,关键就在粮草上,齐军粮草充沛,还有将?近两万大军,周师人心不齐,万忸于智不肯发兵,杨兼的一万先锋还要用在攻打晋阳,所以也不可在潼关损兵折将?,如此一来,兰陵王便确定,只要他们粮草充沛,便能拖垮周师,让他们的大军不攻自破。

杨兼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想出了偷袭齐军大营的法子,把他们的粮草一烧,万事休矣,一切免谈。

兰陵王眯着眼睛说:“你带兵出来,必然是虚晃,一定会?躲藏在一个既不太远,又不太近,可以掌控局面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一定要隐蔽……我纵观地形,这片树林是最好的选择。”

杨兼有去就要有回?,因此兰陵王带着五??兵马,立刻赶向林子,在出林子的必经之地设下埋伏,一劳永逸,等着?杨兼自己撞上门来。

“好一个守株待兔,”杨兼笑着?说:“大意了大意了,我家老四便是聪慧机敏,五??人也能翻盘。”

兰陵王幽幽的说:“事到如今你还笑得出来,看你之后还笑不笑得出来。”

兰陵王并着五??兵马,很快穿过林子,齐军大营已经焚烧殆尽,一片荒凉,周军把能抢的都抢走了,剩下一片焦黑色的残垣断戟留给他们。

兰陵王带催马进?入营地,齐军营地之中零零星星的躲藏着几个北齐的士兵,听到马蹄声,还以为是周师前?来二次抢掠了,吓得瑟瑟发抖不敢露面,仔细一看,竟然是兰陵王。

“大王!!”

“大王……大王您可回来了!”

“营地……咱们的营地,粮草全都给烧了!”

仅存的几个齐国士兵立刻围上来,哭着向兰陵王高长恭诉说,高阿那肱命令倾巢出动,粮草在营中根本没人看管,周师军队进?来之后,把能搬走的粮草全都带走了,不能搬走的一把火烧干净。

兰陵王环视着?焦黑的营地,一派荒凉,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其实这个场景他早就想到了,在高阿那肱不听劝解,执意倾巢出动之时,兰陵王便已经想到了,一点子也不意外。

然,如今真真儿的眼看到这荒凉的场面,心中还是免不得升起一股悲愤,也不知是该愤怒杨兼的狡诈,还是该悲伤齐军的内乱。

兰陵王再睁开眼目,眼中的悲凉已经全部敛尽,眯了眯眼睛,沉声说:“不必着?急,本王已经捉拿周师主将,可以用周师主将作为人质,来和周军对峙。”

“呵呵……”杨兼还挂在马背上,却突然发出轻笑的声音,笑声越来越浓郁,笑的杨兼整个人吊在马背上打晃。

兰陵王冷声说:“你笑甚么?”

杨兼抬起头来,说:“你想用我做人质?打错算盘了罢?倘或兼的二弟三弟还在潼关之中,你还能要挟一二,有些作用,但是现在兼的二位弟亲已经离开潼关,取道平阳,你还用兼来威胁甚么人?是威胁骠骑大将军宇文会?么?骠骑大将军乃是大冢宰宇文护的三子,你可别忘了,大冢宰与我们隋国公府势同水火,你虽远在齐地,也该听说过罢?”

杨兼随即又说:“难不成,是用兼作为人质,要挟齐国公宇文宪?齐国公也是大冢宰之人,他们两个能在军中,完全是大冢宰为了提防兼,派来的监工……所以为兄才说,小四儿你打错了算盘,你抓住了为兄,根本毫无用处。”

兰陵王听到此处,瞥斜了一眼杨兼,说:“原你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杨兼挂在马背上还挺清闲,摇摇头,说:“可为兄觉得,小四儿你才可怜,起码我不姓宇文,在他们宇文一家子眼里,我可不是自家人,但你不同,你姓高啊……”

北周的国姓乃是宇文,宇文护是小皇帝宇文邕的堂兄,这宇文一大家子都是沾亲带故的。北齐的国姓乃是高,兰陵王高长恭系文襄帝高澄的第四子,算起来,的确是北齐的自家人。

杨兼复又说:“自家人不相信外家人,这也有情可原,而你们自家人都不相信自家人,啧啧,所以说,还是小四儿你更惨一些,为兄不能和你比惨。”

“你!”兰陵王猛的一眯眼目,出手如电,劈手拽住杨兼的衣襟,竟然一把将?杨兼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嗓音沙哑到了极点,粗粝的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么!?”

杨兼即使被拽住衣领,也丝毫不见慌乱,笑了笑,好似没个正行,一副纨绔的模样,感叹的说:“别说,真不愧是美男子,你生气的模样也挺好看的。”

他说着,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低声说:“你真的不敢,倘或你敢杀了兼,现在的兼……已经是个死人了。”

兰陵王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揪住杨兼衣襟的手竟然在打颤,似乎被杨兼的话气得立时便要炸裂,但是竟没有半点法子,只好受着?这气。

因着?杨兼说的都对,兰陵王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拿杨兼怎么样,他们现在没有粮食,损兵折将?,只剩下最后这么点子兵马,正孤注一掷的用杨兼作为人质,与周师谈判,杨兼虽然是人质,但对于兰陵王来说,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兰陵王粗喘着?气,死死盯着杨兼,但他冷酷的目光一点子用也没有,戳在杨兼的身上,没有一点子伤害,最后只能自己气自己,松开了手,冷声说:“来人,把周师俘虏押解下去,好生看管!”

“是,大王!”

齐军士兵推搡着杨兼关进营中牢房,牢房阴暗潮湿,因着?是夏日,还有些闷热,“嘭!”齐军士兵狠狠关上牢房大门,一句话不说转身离开。

杨兼被推进牢房,定眼一看,这昏暗逼仄的牢房之中,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囚徒,不是旁人,正是他们在潼关城门之上,见到过的俘虏宇文胄!

宇文胄乃是宇文会?的堂兄,是大冢宰宇文护的侄儿,早年便被齐军俘虏,一直没有放回,这会?子被高阿那肱带到了潼关,作为要挟。

杨兼之前?在城门上遥遥的看过一次宇文胄,城门太高,因此看的不怎么真切,只能看到宇文胄浑身染血,裹着黄沙和?泥土,被拖拽在无边的荒凉之中。

这会?子近距离一看,宇文胄的面颊和?眼眶凹陷,身躯虽然生得高大,却严重的营养不了,瘦的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身上的伤口根本没有清理包扎,有的地方已经溃烂化脓,手臂呈现扭曲的姿态,骨折之后没有处理过。

宇文胄慢慢抬起眼皮,眼神麻木的盯着杨兼,杨兼也看了一眼宇文胄,抻着脖子对外面的看守喊着?:“兼的手还绑在身后呢,你们齐人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么?”

齐军士兵不理会?杨兼,兰陵王特意吩咐过了,绝对不要和?杨兼搭话,杨兼狡诈多端,不得不防,那士兵听到杨兼隔着?牢房喊,因着?不想和杨兼搭话,便走远了一些。

杨兼挑了挑眉,下一刻面色凝重起来,立刻来到宇文胄身边,蹲下来低声说:“不必担心,兼是来救你出去的。”

宇文胄麻木的眼目突然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启,声音干裂而沙哑,仿佛是最粗糙的老树皮。他一开口杨兼便听出来了,宇文胄的嗓音绝非他原本的声音,也不是因为干渴而至,必然是用过吞碳之类的酷刑,才会?如此沙哑粗粝。

宇文胄低声说:“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说过之后,便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极其粗重,大踏步往牢房而来。

“哐!!”来人粗暴的拽开牢门,月光下,那人脸面阴狠,挂着?狼狈的擦伤血丝,一头鬓发凌乱不堪,介胄也斑斑驳驳,竟然是做了逃兵的武卫将军高阿那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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