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又?落在灯罩上,一只飞蛾扑棱着?想要钻进火里,他伸手取下灯罩,飞蛾直冲了进去?,转眼就成了一簇燃燃将?灭的灰烬。
四宝觉得身上都被冷汗浸透了,在原地跪了半晌才敢慢慢爬起来,她扶着?书架支撑着?酸软的腿慢慢站起来,又?一摸脑门,沁凉一片。
她知道?督主?是挺赏识她的,这点?她很清楚,但是绝没?有赏识到可以纵她任意妄为的地步,她方才甚至都感受到他的怒意了,像是弯刀从脖子上划过去?,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栗。
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要了她的命。
按说聪明?人应该这时?候收手了,但四宝真的不想前功尽弃,哪怕她被督主?怀疑,可能明?天就死了呢,所以她不但不能收手,还得把柳公公留下的东西尽早挖出来,哪怕她要死,死之?前也要把贤妃这个蛇蝎妇人拉下马!
她第二日大早就去?了观风阁,先把几个负责的小火者打发到一边,虽然?这里种了五颗桃树,但有三棵都是种在主?院后面的,柳公公肯定没?胆子在主?子眼皮子底下埋东西,那东西想必是埋在下人房间里的。
四宝在宫里待的久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知道?下人大概都住在哪间,再跟离得最近的桃树位置一核对,又?把怀里揣着?的图纸掏出来看了看,确定了位置直接开?挖。
柳公公为了怕人发现,埋的也很深,不过幸好他埋的深,这几年修修补补的才没?有被人发现,四宝累的个半死终于挖到地方,急忙跳进去?取出一个有些铜锈的盒子来,先没?急着?打开?盒子,速度飞快地把土填进去?,这才用手绢包起盒子来匆匆回了屋。
她进了屋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已经生锈的铜盒子,里面的东西保存倒还算完好,里面是一件小孩衣裳,还有六分之?一个枕头,枕头芯是鸡毛鸭毛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她怕有什么不对的,也不敢用手拿,用绢子包着?手小心翼翼地看了会儿。
贤妃行事隐秘,四宝身份又?低,也知道?不了多少辛秘,看了半天,勉强才把其?中的一两件和当?年的两桩案子对上了号。
枕琴口口声?声?要拉着?她为鹤鸣报仇,其?中也许有那么一二分的真意,但是更多的还是为了她背后的主?子办事儿,所以这人本就不可信。
四宝想了想,小心把铜盒子藏到一处挖空的地方,又?用青砖盖住,最后把大箱子拖来遮挡住。
她干完这一切,灰头土脸地靠在床边长出了口气,却也不敢多耽搁,急匆匆洗了把脸,拉开?门出了自己屋子。
她路过督主?书房的时?候格外顿了下,面上难得带了犹豫,陆缜在书房里似有所感,放下朱笔往门外的方向看过去?,两人隔着?一道?紧闭的门,谁也没?有看见谁,四宝把袖子拧了又?松,还是跺跺脚转身走了。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大不了就是个死,她怎么也要拼一回!
陆缜又?提起朱笔,瞄了眼放在一侧的更漏,时?间已经不多了。
得亏了最近司礼监负责修缮宫室,四宝才在宫里能到处跑,她拿着?牙牌借故到了离贤妃住的长清宫最近的一座闲置的院落,先找了个平素相熟的给枕琴递了话,自己在宫里边假装干活边等着?。
她这几日亢奋莫名,难得有理性思考的时?候,这时?候难得静下来思考一二,倘若她把证据给了枕琴,枕琴她背后的主?子会放过自己这个知情人吗?
这个担忧她一直存在心里,今天也是找到了需要的证据才把担忧提出来认真思考,她正思量间,就见枕琴已经匆匆走了进来,眼底隐约有些喜意,见到四宝先沉了沉心,问道?:“我是借着?取份例的由头偷偷出来的,呆不了多长时?间,你有什么想说的?”
她问完又?左右环视一圈:“这地方够隐秘吗?”
四宝点?了点?头:“姐姐放心。”
她顿了下又?道?:“上回姐姐同我说的关于贤妃娘娘的事儿,我这几日回去?反复思量了许久...”
枕琴忙问:“如何?你干爹究竟有没?有知道?什么?”
四宝笑一笑,半真半假地道?:“姐姐莫急,我干爹和柳公公确实认识,但是两人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这么要命的事儿柳公公也不会告诉他...”
枕琴不知道?有没?有信了这番搪塞之?言,不过面露失望,四宝又?缓缓道?:“不过...”
枕琴本就是个急性子,忍不住道?:“你平日也是个爽利人,怎么这时?候磨磨唧唧的,难道?你不想给鹤鸣报仇了,想要眼睁睁地看着?贤妃娘娘踩着?她的血肉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四宝又?是一笑,拖长了腔:“姐姐急什么?你也知道?,我在司礼监当?差,司礼监最近在收拾经库,我看了不少旧日的卷宗,还真给我瞧出些不对来。”
枕琴缓了神色:“怎么说?”
四宝不理她的问话,不紧不慢地又?抛出一张底牌:“这几天皇上下令要整理宫室,我正好根据这些卷宗,去?昔日的易和轩找了找,还真给我找出些有意思的东西来。”
枕琴并不是傻子,四宝这些话她也只信了三四成,听到此?处便不由问道?:“东西呢?”
她见四宝又?不言语了,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于是面露悲愤,用绢子揩着?眼角,冷笑道?:“好啊我知道?,你现在在司礼监前程似锦,也犯不着?为个死人冒这么大风险,我只可怜鹤鸣,生前对你痴心一片,却还不急你前程半分重?要!“
四宝很反感她一副道?德婊的样子,口口声?声?鹤鸣如何如何,明?明?自己满怀私心,却非要拿拿鹤鸣说事儿,忍不住刺了她一句:“我这些日子为了鹤鸣做了多少姐姐看见了吗?你既然?这样说,那我就想问一句了,姐姐这几日除了责骂我之?外,还为鹤鸣做过什么?”
枕琴被她刺的脸上一僵:“你不想就不想,何必拿我...”
四宝曾经因着?鹤鸣,对枕琴的感觉也还不错,现在那点?好感消失殆尽,只剩了满腔厌恶:“姐姐既然?过来,想必也是抱着?诚意来的,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她定定地看着?枕琴,直看得她耳根微微发红,这才道?:“别说我现在还没?有确凿的东西,哪怕真得了证据,这事儿最终还是要交由皇上决断,才有可能将?贤妃娘娘绳之?以法,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哪怕再想报仇也不能白白送死,你我二人都身份低微,压根连圣上的边儿也摸不着?,你告诉我,你想怎么让贤妃娘娘认罪?”
枕琴微有些不自在,很快镇定道?:“我都说了我自有法子,不管你查到了什么,一并都给我就成,我自然?会办的妥妥当?当?的,这事儿你还是别多问,问多了对你也没?好处。”
四宝摇了摇头:“我和姐姐都不是第一天在宫里混了,别拿这些片儿汤话哄我,咱们都不是傻子,我已经把底牌晾了几张给你了,你也该有些诚意,告诉我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她说完又?笑看一眼枕琴,隐隐几分讥诮:“倘若姐姐是个嫔或者是个婕妤美人的,我今日二话不说就把查到的东西给你,可是吧...”
枕琴给她讽刺的脸上先是一红,再是一白,用力跺了跺脚,转身欲走:“好啊,你既然?不信我,做什么要来寻我?咱们从此?别过,见面儿了也装不认识!”
四宝抱胸静静地看着?她往外走。
枕琴走了几步,身子又?顿住了,回转过来,深吸一口气,连连冷笑道?:“好好好,今日算我栽了,要不是上面逼得紧,你当?我会吃你这一套?”
四宝道?:“那就多谢姐姐了,不过我在司礼监也算有些门道?,姐姐最好不要瞎编个人来骗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大不了咱们都别过了。”
枕琴被她这光棍气质恨的直跺脚,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你既然?要听,那我就告诉你,让我做这些的是淑贵妃,这下你可满意了吧?能把东西交给我了吗?”
她并不是傻子,敢真的透底也是因为淑贵妃压根没?打算留活口,她想着?想着?,目光不由得在四宝俊秀的面庞上流连,暗忖这般相貌,这么死了实在可惜,可谁让他命不好呢?
四宝一听也明?白了,目前宫里没?有皇后,身份最高的就是淑贵妃,凤印由她执掌,六宫是也交给她打理,四妃不过是协助,宫中勉强平衡。
但若是贤妃真封了贵妃就不一样了,贤妃论出身不比她差多少,年纪比她还轻,眼看着?又?要抚养一位皇子,敕封贵妃的诰书听说再过一阵选个吉日就要送到长清宫里,淑贵妃如何能容得下卧榻之?侧再睡一只猛虎?
后宫里这些女人当?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四宝心里苦笑了一下,那边枕琴却有些不耐:“我已经都把实话告诉你了,现在可以把查到的东西告诉我了吧?”
四宝冲她笑了笑:“我怎么觉着?还是信不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四宝会怎么选╮(╯▽╰)╭选错了会被督主关小黑屋,也恭喜督主终于发现自己喜欢太监了┑( ̄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