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么?”她问。
龙啸云一下子开心起来:“自然是有的。——夫人喜欢,还不快去拿!”
唐眠看了狂喜的龙啸云一眼,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是始终无法理解龙啸云的感情的。
喝了两碗粥,身体暖了也有力气了,唐眠就到院子里去走走。兴云庄是李寻欢送给龙啸云的李园,这也是龙啸云患得患失的原因。
李园本就是江南园林里一个重要的代表,正值春日,红花绿树,鸟鸣虫嗫,在围墙和窗格形成的空间里投下斑驳影子,如一副用色热烈的水墨画。游丝飘荡,流水潺湲,小桥木舟,萌发的新芽新鲜生机,移步换景,处处都有好景致。唐眠游了大半个时辰竟然还游不完,只觉得兴云庄比林诗音记忆里的还要大上许多。
她坐在靠水的廊凳上休息,龙啸云递过来一些鱼食,她便三三两两地洒落水中,逗引池里的游鱼。暖洋洋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她不禁打了个哈欠。
“诗音可是累了?”
“嗯。”唐眠点头。林诗音嫁了人之后很少练武,又常年幽怨,身子并不好,怀孕了对身体的负担更重。看来她的首要任务还是调理好自己的身体。
她站起身道:“回去吧。”可是眼前一黑,人已倒下去。幸而龙啸云时刻都在关注她,将她牢牢扶住了。
“你身体不好,我背你回去吧。”龙啸云道。
唐眠的第一反应是接受,因为她确实累了,找上门来的劳力,她是绝对不会推辞的。
可是转念一想,她这样做,恐怕又要给龙啸云多余的期待了。今天背人成功了,明天要上/床怎么办?
“不必了。”唐眠淡淡地拒绝,挣开他的手,坐回凳子上,“我再休息一会,自己走回去吧。”
龙啸云眼里多了几分失望和忧郁,紧紧地盯着林诗音,手停下空中,却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唐眠叹了口气。她倒真是挺可怜这个男人的。
然而在龙啸云眼中,她的叹气又多了几分意思。
龙啸云的眼神暗了暗,欲言又止,但最终却还是沉痛道:“诗音,即使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你还是忘不了他,是不是?”
唐眠的眼皮微微一抬,毫不犹豫道:“不,我早就忘了他了。”
记忆里的感情虽然深刻,却与她无关。
“你何苦骗我?”龙啸云长叹一声。
“我为何要骗你。”唐眠冷笑,“他既然视兄弟情多过我们之间的爱情,可见他对我的感情究竟敌不过他自己的善良和伟大。一个男人若是太过善良和伟大,那爱上他的女人一定痛苦的很。我可不愿当这样的女人。你一直认为我还惦记李寻欢,是你还一直希望我惦记他,还是你对自己不自信?”
“诗音……”龙啸云愣了愣,他也已感觉今天的诗音有些不对劲。好像对他好了些,却又似更冷淡了。更重要的是,诗音不再忧愁,往常环绕她的那种让他痛心的忧愁,似乎消散了,转而是一种淡漠的质疑。
“可是哪怕我不喜欢他,也绝不会爱上你这样的男人。”唐眠缓缓道,将手中的鱼食扔下。红色的锦鲤纷纷拥上,还有几尾更跃出水面夺食,“表面上你是坦荡的正人君子,但实际上你始终对兴云庄和我,都是李寻欢施舍给你的这个事实介怀。所以你患得患失,总是觉得有一天李寻欢会再次回来,把兴云庄和我都夺走,是不是?一个对自己没有自信,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安全感的男人,怎么能给女人一个踏实的肩膀?哪怕你再爱我,对我再好,我也觉得你不配我去爱。归根到底,一个会为女人得相思病到要死要活地步的男人,只会让女人同情可怜,不会让她想去爱,不是么?你给不了一个女人最需要的安全感,我也不想承受你的担惊受怕。”
唐眠说得很清淡,然而一字一句,都如同一个惊雷,在龙啸云的脑中炸开,让他动弹不得。
他一直在掩饰自己的紧张,甚至在这种紧张的驱使下对诗音更加无微不至,然而诗音说的,正是他永远也不想承认的事实。一个男人,他的家业和女人都是另一个男人给的,他接受下来是一种耻辱,但认识到自己的这种接受是出于自己的本心,他更觉得自己实在无能。
“我先走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好好想想你自己究竟该怎么做吧。”
唐眠也知道自己话有些重。但她本就是没什么心肝肺的人,只按自己认定的方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