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会。”
那样的情况,初梨不可能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一中是重点高中，如果能进?年级前五百，基本就?能上普通一本了。
而在?这个月之前,陈屿之基本和一张白纸无异。
初梨也没什?么把握陈屿之能进?步这么大。
不过好歹也算得上学习伙伴,初梨没理由在?考试前打?击别人的自信心。
周四周五两天考试，正好周末可以狂欢。
初梨如约陪了宋凝逛了一整天的商场。
新买的鞋子磨脚，晚上回了家，才发?现后脚跟隐隐有了血迹。
王琴瞧见一脸心疼,连忙让初爸爸拿了创可贴过来。
“等会泡澡的时?候，记得小心点，别沾上水。”
新鞋大多都会磨脚,初梨已经习以为常，她笑嘻嘻：“知道啦！”
走了一整天的路，初梨早就?筋疲力竭,所以脑袋一沾上枕头，立马有了困意。
睡了一觉起?来时?,时?间已经转向“三”刻度。
整个公寓安安静静的,初爸爸和王琴早就?入睡，房门?紧闭，不过客厅还是留了一盏小灯。
初梨有夜盲症,天黑的时?候不太能看得清东西，所以初爸爸都会给她留灯。
在?厨房喝了半杯温水后，初梨整个人也清醒许多,之前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困意也消失了一半。
本来还想着刷会手机,结果一登上微信，才发?现陈屿之在?十一点时?给自己发?了消息。
是一道物理题。
不过那会初梨已经睡过去，自然回复不了消息。
躺着也睡不着,初梨索性翻身起?来。
题目不算难，初梨差不多花了十分?钟，就?解出了答案。
拍照将过程发?过去后，初梨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深夜。
这种时?候发?消息，多半只会扰人清梦。
正懊悔自己的大意时?，蓦地，却看见顶端的消息框显示──
对方正在?输入中。
……陈屿之居然还没睡？
这个认知完全超乎初梨的预料，对方的反应也和她本人差不多。
【陈：还没睡？】
【阿梨不吃梨：睡了一觉，刚醒[揉眼睛]】
有比较才知道伤害。
初梨震惊脸。
【阿梨不吃梨：你这是做题到?现在?？！！！】
【陈：嗯，再做一张数学卷，就?准备睡觉了。】
初梨忽然对自己玩了一天感觉到?很惭愧。
和陈屿之讲解完之后，又撑着做了一套理综卷子。
周末的日子转瞬即逝。
一中的老师效率很高，只是过了一个周末，班级排名?年级排名?全都已经整理出来。
贴在?公告栏上。
以前成绩出来时?，初梨也会紧张，不过今天的紧张却是双份的。
宋凝仗着身影娇小，先钻进?人群挤到?最?前面?。
隔着人群，初梨就?看见对方在?给自己比手势。
“二十五。”
比上一次进?步了五名?。
初梨稍稍松口气，正斟酌着要?不要?开口问陈屿之的名?次，那边宋凝已经从人群钻了出来。
“我天，挤死我了。”
她随手抹了一把额头的薄汗，攥着领子呼气：“还好我聪明，今天没穿新鞋。”
冷静过来后才记起?要?初梨请客。
“年级二十五班上第三，阿梨你中午可得请我吃饭，好好安慰我这个年级三百受伤的心灵。”
“你年级三百？”
初梨抿了抿唇，“那……陈屿之呢？”
“他？”
整个年级一千多号人，就?刚才找自己和初梨的名?字，宋凝都差点眼花，怎么可能还花心思去翻别人的名?字。
她摇摇头：“没看见，应该……在?我后面?吧？”
三百到?五百，还有两百名?的概率。
“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直接落下一句后，下一秒，初梨已经钻入人群。
缩小了范围，找人自然容易些。
宋凝恰好是第三百名?，再往后……
密密麻麻的名?字，像是无数的引自，牵动着初梨弱小的心脏。
四百五十九，四百六十……四百八十八。
越往后，初梨浏览的速度越慢，深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目光在?名?单上一一掠过，快要?到?末尾时?，倏然眼前忽然多出一根手指。
和初见那般白净修长。
陈屿之就?站在?初梨身后，食指所落之处，正好是他自己的名?字。
“别看了，没进?前五百。”
六百三十，离五百还有一百三的距离。
初梨的目光显而易见暗了下去。
“没关系，下回努力就?行。”
再一抬头，女孩眼中已经恢复以往的光亮。
“而且你比上一次月考进?步了六百名?呢，我们年级应该就?你进?步最?大吧？”
初梨有意识在?逗陈屿之开心。
可惜演技太过拙劣，陈屿之一秒看穿。
其实这个名?次已经比陈屿之预料的好上不少。
他之前落下了功课不少，现在?能拿的基本都是基础分?，能拿到?现在?的名?次已经是意料之外。
不过看着初梨尽心尽力逗自己开心，陈屿之还是忍不住莞尔。
他轻笑：“……那还有奖励吗？”
显然初梨没想过陈屿之还记挂这事?，怔愣数秒后，才笑着点头。
“有啊。”
初梨没给男孩子送礼的经验，所以她选择直接问人。
“你最?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阿梨。”
“……嗯？”
“你上回买的车轮饼，好吃吗？”
初梨：“……”
要?不是陈屿之的表情太过认真，初梨真以为对方还在?嘲讽自己。
她如实道：“车轮饼是给宋凝买的，我那天是去喝了酸梅汤。”
陈屿之像个不耻下问的小孩：“……好喝吗？”
“不太好，我就?喝了一口。”
提起?酸梅汤，初梨又一次想念崔兰芝的手艺。
“我外婆做的酸梅汤比那家好喝多了，下回有机会，我给你带。”
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陈屿之却郑重点头。
“好啊。”他笑了笑。
少年一张清俊面?孔完全隐没在?光影中。
初梨看见陈屿之牵了牵嘴角，眉眼之间尽是喜悦。
“那你下回记得给我带酸梅汤，就?当这次进?步的奖励。”
.
夏天的雨总是说下就?下，阴晴不定。
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窗外已经刮起?了大风。
风过树梢，梧桐树叶吹落了一地，紧接着就?是疾风骤雨。
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窗上时?，外面?已经乌云密布。
顷刻间，整个教学楼都沉浸在?雨幕中。
整栋教学楼的灯光依次亮起?，老师讲课的分?贝也提高了几倍。
可惜还是没能挽回班上众人的注意。
是历史课。
初梨本来就?听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被雨声?吵醒，她的注意力又被牵引过去。
学生时?代担心的事?情总是简单又纯粹，天晴担心没抹防晒霜，下雨担心新买的鞋子会遭殃。
初梨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白鞋，暗礁叫一声?不好。
雨下得很大，隔着玻璃窗都能听见雨打?梧桐的声?音。
雨幕模糊了视线，初梨盯着窗外，和所有流连在?户外的人一样，暗暗祈祷这场雨能在?放学之前暂停。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将近放学只是，雨势骤急。
雨水卷走了所有的暑气，连气温也下降了好几度。
下课铃如时?响起?，这回却鲜少有人争相恐后夺门?而出。
所有人都在?座位上观望。
“要?不打?车回去吧，这种天骑车回去，估计还没到?家我鞋子就?报废了。”
“我想滴滴回家，有人一起?拼个车吗？”
“别滴滴了，我刚看了下，前面?已经有三百多人在?排队了。”
“靠！大意了！应该在?下课前下单的！！”
有人捶胸顿足，有人在?找同伙。
“班长，要?不要?一起?回去，我爸今天开车过来！”
“体委！可以搭个顺风车吗，我住你隔壁小区！！”
“可以啊，一起?走，我爸快到?了！”
熙熙攘攘之间，初梨也跟着众人一起?下楼。
下大雨，学校都会放宽车辆通行条件，允许家长的车子进?校。
担心自家女儿淋雨，所以初爸爸很早就?到?了教学楼下，撑着伞在?楼下等候。
初梨一下楼就?看见自家父亲。
“──爸！”
声?音穿过雨幕，初爸爸显然也看见了女儿，越过人群朝初梨走来，顺手拎过了她背上的书包。
“给你带了雨套，先换上，爸给你撑伞。”
雨套是一次性的，自从上回初梨淋雨生病后，初爸爸是谨慎又小心，后备箱一概用品都俱全。
初梨低头穿雨套的功夫，身边已经陆陆续续走了一大批人。
等她重新站起?身时?，视线之内却忽然出现一个熟悉身影。
陈屿之正皱眉打?电话。
“刘叔，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不用来接我，你现在?过来也堵车……”
简单几句初梨已经拼凑完事?情大概。
她盯的时?间有点久，连初爸爸也觉察出不对。
顺着初梨视线望去，举着伞往后一挪，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少年。
“是……同学？”
“嗯。”初梨点点头，“他爸妈可能来不及接他。”
“那一起?回去啊。”
初爸爸将心比心，“这么大的雨，要?是冒雨回家，明天肯定感冒。”
初梨犹豫：“那……我和他说说看？”
……
刘叔是路上堵车来不及接人，陈屿之抬头望天，他没淋雨回家的打?算。
正想着要?不就?近找家酒店住一晚时?，初梨突然打?着伞出现在?自己不远处。
“──陈屿之！”
隔着人群，又加上雨声?嘈杂，初梨不得不提高了分?贝。
“──陈屿之！”她又喊了一声?。
人群涌动，初梨好不容易才挤到?陈屿之跟前。
瓢泼大雨之中，初梨那双茶色眸子却是说不出的明亮。
熠熠生辉一般。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陈屿之愣了愣，显然没从初梨的邀约回过神来。
越过人群，却见一个和初梨六七分?相像的中年男子，笑呵呵朝自己点了点头。
显而易见那是初梨的父亲。
陈屿之讷讷：“我……”
“我爸车就?在?那里。”
初梨伸手比划了个方向，“可以顺带捎你一程。”
原来是误会一场。
收了旖旎心思，陈屿之重新换上得体笑脸。
“……可能会有点远。”
“没关系。”
初梨问了下地址，得出没有在?相反方向后，暗暗松口气。
“赶得上回家吃饭就?行。”
……
初梨继承了父亲热心肠的性子，平时?捎带同学回家这种事?她可没少做。
然而对于陈屿之而言，却是第一回。
从上车开始，陈屿之整个人都处于拘谨之中。
初爸爸看出对方的拘束，摆摆手笑道。
“小陈，后座那有我刚买的蛋糕。”
雨幕挡住了部分?视线，信号灯在?倾盆大雨中发?出微弱的信号。
初爸爸看着前方没有尽头的车流，凭着经验判断。
“前面?应该会堵车，你和阿梨先吃点蛋糕垫垫肚子。”
陈屿之本来就?不是内向的性格，一路下来，他已经开始由最?初的拘束变得从容。
有条不紊回答初爸爸的问题。
“你是这学期才转来一中的？”
初爸爸好奇又担忧，“高二转学，压力很大吧？”
陈屿之想起?自己和初梨差了一大截的成绩，踟蹰给出了一个折中的答案。
“还行。”
说实话，转学之前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和“压力大”这三个字挂钩。
然而今天过后──
陈屿之悄悄转过头，余光瞥见初梨仓鼠似的抱着蛋糕一点点啃。
奶油沾上嘴角也没发?觉。
陈屿之不动声?色收回视线，默默给自己重新定了一个目标。
……
可能是有了那一回顺风车，初梨感觉自己和陈屿之的友情突飞猛进?。
具体表现在?对方已经连着一周给自己买了肉包子。
直到?初梨终于受不住──
即便她再喜欢肉包子，也架不住天天都吃同一种。
“陈屿之，你明天别再买肉包了，我真吃不了。”
陈屿之眨眨眼：“明天是周六，不上课。”
初梨：“……下周也别买。”
再吃下去，估计她都成肉包脸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太过直接，初梨总觉得自己说完之后，陈屿之双眼忽然落寞许多。
她及时?换了一个话题：“今晚家长会，你爸爸过来开还是妈妈？”
陈屿之皱眉沉吟：“……不知道。”
其实这个问题如果换成陈宴炀助理还是江妍助理过来比较恰当。
初梨“啊”了一声?，有点好奇：“怎么和我一样？”
不过她的情况和陈屿之却是大相径庭。
每次家长会，初爸爸都会争着和王琴一起?过来，陈屿之却只能看运气。
看江妍或者陈宴炀哪边助理有空，运气不好就?没有人过来。
事?实证明陈屿之今天的运气不太好。
家长会八点举行，江妍和陈宴炀却没有一方到?场。
他百无聊赖敲着课桌。
家长会还没正式开始，整个教室却好瓷像刚煮沸的铁锅一样，吵吵嚷嚷的。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当场责怪孩子平时?不努力，有人却在?和孩子商量周末要?去哪里吃饭庆祝考试进?步。
不管是哪一边，都和陈屿之无缘。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
陈宴炀和江妍不可能有时?间过来参加家长会，到?场的只有助理。
于陈屿之而言，除了性别不同，两边的助理做法都差不多。
尽职尽责混在?人群中充当家长的人数，再将陈屿之的成绩拍照发?给自家的老板。
规律到?好像在?完成打?卡的任务。
不过今晚过来的应该会是陈宴炀的助理，因为江妍在?外面?出差，助理应该也跟着过去。
耳边嘈杂，陈屿之懒懒打?了一个哈欠。
蓦地，身边的位置却忽然有人坐下。
陈屿之还以为是陈宴炀的助理过来。
“刘叔，你刚不是还说……叔叔？”
乍然看见近在?咫尺的初爸爸，陈屿之吓得往后一仰，差点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