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被他“激动”得万分听不下去:“咳咳!这位是姜移道长,精通医理和丹药之术,你先让他看看。”
年无瑕婉拒道:“陛下有难而臣不能相助,心中委实惶恐不安。如今,君臣同难,正合我意。”
“要我下道圣旨吗?”陈致问。
年无瑕微微皱了皱眉,对这么强势的陈致有些不习惯:“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姜移搭脉、看相,又要求年无瑕吐点口水给他尝尝。
这么奇葩的要求,年无瑕和年母当然义正词严地拒绝。
陈致问:“要我下道圣旨让你们亲亲吗?”
……
年无瑕憋屈地吐了口口水在碗里,看着姜移“猥琐”地伸出手指沾了一下,现在鼻下闻闻,然后放到舌尖舔了下,脸色颇为不好看。
姜移说:“果然是‘一日虚’。”
年无瑕脸色大变。
陈致看得十分痛快,亲切地问:“何谓‘一日虚’?可有诊治之法?”
姜移似笑非笑:“是大补之药。服用之后,虚弱一日,却抵得上百日养身。”
这个结果,陈致早有所料。
阴山公都知道戴宝贝赴宴,底蕴深厚如年家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加上年母推推搡搡、磨磨蹭蹭的态度,年无瑕十有八九没有中招。之所以“卧病在床”,一是不脱离群体,与同僚“有难同当”,二是向崔嫣施压,三是退居幕后,以免引火烧身。
他大概想不到自己会找上门来,一时慌了手脚,才出此下策,更没想到被姜移看穿。
年无瑕大惊:“怎会如此?这,这崔天师到底给我们吃了什么?”
陈致冷眼看他做戏,顺水推舟道:“崔天师一番好意,你要领情啊。”
年无瑕面如吃翔,半天才说:“是,多谢陛下教诲。”
陈致说:“无瑕待我忠心耿耿,不会看不出西南王狼子野心。明日进宫,与天师一道商议退敌之策吧。”
年无瑕这下是真的虚弱了:“陛下,微臣只是区区的五品官,不宜……”
“无瑕那日的雄心壮志呢?”陈致微笑着威胁道,“如此缩头缩尾,可不像与我月下定谋的那位忠义之臣啊。”
打死年无瑕都想不到陈致会对崔嫣死心塌地,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落了把柄在他手里,想死的心都有了,实在挤不出笑来,干巴巴地说:“微臣遵命。”
收拾了年无瑕,陈致神清气爽地出年府,刚上了马车,就看到一辆马车停下,年父率先下车,转身摆出恭请的姿势。
陈致认识他这么久,头一回见他如此毕恭毕敬的模样,别说自己,就是杨仲举也没有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不由好奇地唤住了车夫,掀帘偷瞄那车里究竟还藏了谁。
须臾,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马车下,站位恰好背对陈致,看不清楚,但这个背影……眼熟得可怕。
感觉到那人要转身,陈致手一抖,帘子便落下来,挡住了彼此的视野。
耳畔嗡嗡作鸣,头昏脑涨,无数个画面掠过脑海,最后定格在漫天黄沙中——一个男人被拥簇在千军万马间,挥斥八极,当他抬眼,那冷酷、凶残的目光犹如一头预备过冬的狼王,所望之处,皆为囊中物。
“陛下!”
姜移一声吼,将陈致从回忆中震了出来。
陈致心慌意乱地喊了一声“定”,下意识地将姜移踹了出去。
直到外面乱成一团,他才回过神来。
后半段的回宫路,很安静。
入了宫,临下车,鼻青脸肿、沉默不语的姜移突然跳起,摸出一块皱巴巴的抹布,飞快地塞进陈致的嘴里,然后一阵拳打脚踢。
陈致心中有愧,默默地挨了几下,见他打个没完也火了,反身去抓对方的手。
姜移不从,两人在马车里厮打开来。
打着打着,陈致的乾坤袋从袖子里掉落出来,被姜移眼疾手快地抓在手里。他忙伸手去抢,两人抓扯间,袋子开了……
陈致瞳孔微缩,双臂生出一股神力,抓着姜移的腰带,将人提起,重重地砸在乾坤袋的上方,然后自己扑上去,死死地压住!
崔嫣大老远地看着马车剧烈晃动,走近了,还能听到两人激烈的喘息声和闷哼声,到马车边,正要开口,马车猛烈震动后,骤然静止了。
仿佛疾风骤雨后的平静。
黑甲兵见崔嫣面色黑沉,吓得跪倒在地。
崔嫣等了会儿,见里面始终不出来,一边将车帘扯下来——
趴在姜移身上的陈致、趴在陈致身|下的姜移,同时抬起头来。
两人面红耳赤、发丝交缠、衣服凌乱的模样,令人浮想联翩。
崔嫣微笑道:“两人相处甚欢啊。”
陈致觉得过了这么久,晦气应该都被姜移吸走了,慢条斯理地起来,整了整衣服,然后端庄地下车……扑了狗吃屎。
……
陈致幽怨地抬头看崔嫣。
刚才,他明明有机会扶住自己的,但是,他退开了,退、开、了!
陈致飞快地起身,整了整衣服,愤怒还要保持微笑:“天师真是身手矫健。”
崔嫣皮笑肉不笑:“陛下今日之行收获颇丰啊。”
“不知是为了谁!”这么一摔,陈致的精神气倒是摔回来了,利落地站起身,继续幽怨地看着他。
崔嫣微微欠身,握住他的手腕:“是我失礼了。”
毕竟是未来的天下之主,被他这么抓着,陈致的心定了许多,开始盘算自己吸进了多少晦气。
崔嫣拉着他回宫,没多久,就听到身后“哎哟”一声,姜移从马车上跌下来。陈致干咳一声,继续往前,又是一声,再走……
“哎哟哟……哎哟……啊!怎么回事!”
陈致边走边想:自己应该没吸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