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岸的信鸽新年第一天就到了。
拂拂爱怜地摸着这穿越风雪的小白鸟，又看着它吃得饱饱的，这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信读。
梨乐见到了便笑，说道：“宋掌门若是见到你这副冷淡样子，还不知该怎样失落。”
拂拂抖了抖信纸，展开来读。一阵馥郁的兰香透过信纸传出来。
琼山派平日里是没有这么阔气的，只有在给别的门派掌门写信时才会熏好信纸，撑一撑场面。
大约是师父怜惜她小小的一个人在外面，这才提了提档次。
师父的关怀，拂拂体会到了。
“……你扔的什么？”梨乐问。
拂拂扔纸球的手一顿。
“……琼山派的剑法？”不用她说，梨乐已经猜出了这信纸里写的内容。
拂拂于是收回了纸球，细致地将每个褶皱抚平，珍而重之地放进怀中。
梨乐常常觉得自己同鹿柒那女人相比，还是少些狠劲。凡事只要是和拂拂沾边的，他就格外看不得拂拂难过。只要拂拂嘴巴一瘪，眉头一皱，梨乐便什么都顺着她了。
这样是不对的。
因此他这次决定狠下心来，好好规劝一二。
“拂拂，行走江湖还是得练好武功的。否则日后吃了暗亏都不能保护好自己。”
小姑娘抬起头，语气严肃：“可是我这样的身子，原本学剑就是用不了的。成天摆着花架子岂不是骗人骗己。除却获得些聊胜于无的慰藉，还有什么别的用处么？”
梨乐于是又狠不下心劝告她了。
这正中拂拂下怀。
婢女将午膳摆上桌，瞧见大小两个对坐无言，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有些惊奇。
午膳是昨夜的剩菜热了热。因着姑娘们的食量都并不大，满满的一桌菜剩了许多。
由此裴夙长老来时便谈起这两年的民生。
她从昨日两个婢女买菜时飞涨的物价聊到南边又有人频频出海。可兜来转去最终还是逃不过一句“时局动荡，人心惶惶”。
“近来北边的那起子人频频南下，朝廷也不作为。眼瞅着这天下就快乱起来咯！”裴夙长老虽然也是九垣宫的一员，但常年活动在外，比起九垣宫却更关系黎民百姓。
她忧国忧民的模样令拂拂想起茶馆里说书先生聊起的那些忠臣。
拂拂于是道：“长老千万要看开些，别为那些愚人轻易断送了性命。”
每每听书时，拂拂便觉得那些能人志士未免太过无辜。他们只因跟着庸碌无能的主君、谋着千万人的生计，便往往被剥皮拆骨、下场凄凉。
拂拂并不希望身边的人也搅入这样的浑水中。
裴夙长老听了一愣。随即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笑出褶皱来。这是她第一次笑，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严肃了。反而温柔的很。
“无怪宫主那么疼你。只是这是大人的事，你这孩子不必管这些。”
这话出口，裴夙长老的面孔又迅速地在拂拂心里变坏了。
梨乐觉得十分有趣。
只是这事确实严重——
九垣宫是一个以女子为主的门派，一直是以情报准确迅速而扬名江湖的。裴夙长老常年行走在外，更是九垣宫的耳目喉舌。连她都觉得世道乱，那么想必不过两年，战乱便会来了。
在时代的洪流下，没有一个人可以安然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