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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2 / 2)


琼山派嘛,祖上又不是没阔过?它的前身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说出来都要抖三抖的门派。好几百年来都把控着江湖上超一流高手至少一个名额。

琼山派的人不抓着祖宗的东西又谈什么复兴呢?

这样教出来的徒弟没道理连自己家的阵法都破解不了吧?

几人一路走,一路在墙壁上划记号。

拂拂要求自己来,可她偏偏穷讲究,摆出八卦五行等讲了一大通,最终理直气壮地要求:“我想做个小花形状的标记。”

众人:“您可别作了吧。”

拂拂:“江湖人的事,怎么能叫作呢?”

小姑娘同几人据理力争,又是说什么阵法有灵、又是说什么每个团都有它们不同的意义,说了一大堆。

可……谁会相信呢?

拂拂自己都是不相信的。

墓中空气到底有限,梨乐索性一把抄起拂拂,手里玉笛中闪出几根银针,飞射在墙壁上瞬间画出芙蓉花的图案。

“这样行了吗?”

拂拂这下满意了。

一行人又继续往前走。

不知又走了多久。

拂拂忽地道:“这个岔路我们来过的。”

宣谡宗师离墙壁最近,他断然道:“这不可能,附近没有芙蓉花标记。”

徐遗前辈也道:“小友是不是看错了?我也对这里没有印象。”

拂拂这次却没有退让,沉着脸说道:“我们一定来过这里。”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甚至隐隐含着几分愤怒之意,瞧着倒不像先前那个乖巧的小姑娘了。

宣谡宗师被她顶撞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拂拂嘴里咕哝着:“没有人会比我更懂阵法!我们一定来过这里!”

这下两个前辈是真的想打人了,额头上青筋直跳。

梨乐皱着眉问拂拂:“此言何解?”

拂拂见他们都不相信自己,气鼓鼓地说道:“这阵法虽然在外面的人看来无比玄妙,但在我们琼山派,其实是最简单的入门阵法。只要知道破解之法,我刚入门的小师弟都知道怎么出去。”

“按照门中的阵法初阶显示,这里阵法上下八层,每层又按八卦分出八个方位。这里应该是巽七之位。我虽然……但这些都是阵法书上写的好好的呀!怎么会出错呢?”

宣谡宗师冷笑道:“照本宣科,不知所谓。”

这下就连向来爱做老好人和稀泥的徐遗前辈也沉下脸来,严肃地说道:“拂拂姑娘,兹事体大,我等万万不可等闲视之啊。”

换句话说,在场几人虽然武功都不错但他们也都还是人,都要吃饭喝水呼吸空气的。若是长时间出不去,最终怕是要齐齐下去陪老将军了。

拂拂眼眶都气红了,她固执道:“我没有错。”

这熟悉的固执模样令梨乐心中一紧。

……拂拂她,发病的时候似乎脾气就会变得特别急躁……最严重的一次甚至敌我不分,直接拿剑砍伤了门派里的一个师弟。

梨乐不敢耽搁,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两粒药放在手心。

“拂拂,你冷静些。”

拂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虽然仍是乖乖地将那药吞下了,嘴上说的话却不好听:“姐姐这样防着我作甚?我若真发病,又能伤着在场的哪位?倒真是好笑。”

梨乐:拂拂虽然可爱乖巧,可惜每次一发病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沾也沾不得。

拂拂吞了药,沉默着上下打量了好久

她忽然问道:“那将军夫人还活着么?”

众人齐齐一愣。

梨乐很快就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墓中的阵法与琼山派所教如此契合,那么就只可能出自那位将军夫人之手。换言之……当年参与建造这墓的工匠怕是早已离世。且他们只是做工的,如何得知里面有无秘籍?

所以散布出秘籍消息的人必然是和将军夫人有关联的。

或者说……是那将军夫人如此做的。

徐遗前辈却摇了摇头,果断道:“这不可能。小友你没见过她本尊,不知道她的性情。若她还活着,知道如今梧城上下这么多人都盯着将军的墓,怕不是会找上门来将我等一一清算过。”

“她没出现,想必已经离世了。如今算来,那位夫人也已是耄耋之年。江湖人四海为家,她怕是已经……”

徐遗没说下去。

却听白先生忽然冷笑了一声。

宣谡沉着脸,本就心情沉重。他道:“你笑什么?”

白先生目光怪异地在宣谡脸上扫了扫,道:“我笑你们一介老妪吓破了胆,真真是窝囊。”

徐遗前辈却很笃定:“若是那位夫人……我等怕是出去后项上人头都不保。”

他说得很平淡。可这样的话由一个处事圆滑的人说出口,本就充满了威慑力。若非十分笃定,徐遗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灭己方威风的话来的。

哪有妻子还在世就能放任别人在自己丈夫的墓穴里上蹿下跳的呢?

拂拂走近那墙壁,仔细端详着。

宣谡讽道:“小姑娘,你就算把这墙看穿了,恐怕也看不出一朵花来。”

拂拂没理他,沉默着蹲下了身。

她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在地上抹了抹,另一只手举起夜明珠照亮。

梨乐凑过去看了一眼,当即断定:“是石屑。”

拂拂将帕子凑到梨乐的鼻前,轻扇着让他闻。

那味道微乎其微,梨乐阖眸轻嗅了许久,这才敢确定道:“初时如玉兰之香沁人心脾,而后味道愈发浓烈,令人目眩神迷,这确实是我银针上毒药的味道。”

也就是梨乐自己有解药,也给拂拂吃过,两人才敢这样大大咧咧地闻毒药。

“也就是说,我们确实来过这个地方……也做过记号。”

拂拂这下高兴了,自得道:“我师姐当时只这一节便教了我许久,我不可能出错。”

真是阴魂不散的鹿柒。

梨乐咬了咬牙,脸上微笑不变:“真是要多谢她。”

拂拂道:“还要多谢拂拂天资聪颖,学过就会!”

行吧。

宣谡宗师走过来一看,他年纪也算不得老人家,眼神也锐利。可他却眯缝着眼看来好久,而后才颤声道:“这墙上确实有一块凹凸不平,瞧着也比别处新一些。”

他到底是一代宗师,也放得下面子,诚挚道:“拂拂姑娘,是我武断了。”

原本得意的拂拂听了前辈的道歉,连忙摆摆手,道:“前辈使不得啦,我只是刚好学过这些。您不必特地同我道歉的。换做是我,也不会听一个刚认识的小女孩的话呀。”

这副乖巧可人的模样,倒是和刚才嚣张跋扈、大放厥词的模样大相径庭。

拂拂顿了顿,看着眼前的宣谡宗师,问:“前辈因何双手发抖?”

宣谡缓缓抬起眸来,眼中满是恐惧。

拂拂:……

在一片死寂中,原本为着解开谜题而沾沾自喜的拂拂终于想起了被她忽略的某件事。

这些牡丹花的印记随着他们一行人离开都被不知不觉地抹消了,那岂不是说明……做这事的人就在他们身边?

这人到底是用何等方法才能不知不觉……不声不响地在几位江湖高手的眼皮底下不着痕迹地磨去那痕迹?

他……抑或是它,真的是人吗?

……

夜明珠的光亮冷而清淡,却毫无死角地照出此时每个人的神情。

他们的脸上都是一片木然,黑洞洞的眼珠子仿若无机质的宝石。令人完全捉摸不透那瞳孔的主人是否还保留着一丝神智。

拂拂下意识地后退,去找梨乐。

梨乐握紧了拂拂的手。他的手一片冰凉,却死死地抓紧了拂拂,不肯放松。

拂拂只好任由她抓着。

她记得……梨乐姐姐是怕鬼的。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九垣宫的宫主与顾护法算是江湖新秀之首,两人皆以女子之身稳压那些男子一头,本都是天赋绝佳钟灵毓秀的姑娘。

可梨乐姐姐却是怕鬼的。

她自从进墓以来表现得太过镇定,令拂拂都忘了这件事。

梨乐打小就害怕黑色的地方……害怕一个人呆在幽静的地方,也害怕一切和死亡有关之物。

这也是为何顾织当了护法而梨乐成了宫主。

九垣宫的护法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执掌刑罚。梨乐心思敏感细腻,在九垣宫的黑牢里是过不下去的。

“你!速速摘下面具来!”

一声怒吼响起。

只见徐遗前辈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他喘着粗气,目光寸步不让,死死地钉在面具怪人身上。

面具怪人沉默地站在原地,他不知为何与众人都保持了一个较远的距离。他身形高大,正似一只黑暗中的野兽,令人心生忌惮。

他没有动作,只是一语不发地站着。似乎想要以行动表达不满。

徐遗前辈可不会任由他这样。

他颤抖着,一步一步走到面具怪人身前。

“你是人是鬼?是人……就摘下面具来?”

拂拂觉得这面具怪人颇为可亲,心中也不觉得他是坏人。

她劝道:“前辈冷静冷静,这位兄台一直同我们在一处,怎么会有时间去磨印记呢?”

徐遗此时哪还有先前那好说话的模样。

他一把挥开拂拂,怒道:“难道你相信这墓中真有鬼怪么?我徐某闯荡江湖数十载,最不屑的就是你们这样装神弄鬼的把戏!我不管他武功是有多高,可大约就是那套用内力磨平石墙的招数!”

“在场诸人,除却此人之外无一不是身份姓名都清楚明了的。独有此人……来历名姓我等一概不知,连容貌都是未知,如何能令人信服?”

“我先前便觉得奇怪,此人是如何混进咱们的队伍里来的?如今看来,是他早藏着祸心,多有谋划。”

“是人是鬼,摘下面具一看便知!何必在此妄加纠结……徒添烦恼?”

徐遗拔出长剑,直指着面具怪人道:“你若真的无辜,摘下面具与我等看一看又何妨?我等皆不是恶人,就算知晓了你的长相,也不会广而告之天下。”

面具怪人正要说话。

梨乐却扶着拂拂缓缓道:“前辈此言未免太过独断。”

“此人虽戴着面具不知来历,可若是他真有此等武功,怕是我等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前辈如何保证,在场的其他人都是本人?”

徐遗一怔,问:“此言何意?”

梨乐微微一笑,道:“我是说……如今这墓穴之中,我只信拂拂一个。前辈是人是鬼……也还不好说啊。”

夜明珠的辉光照耀下,那人美则美矣,却美如艳鬼。微妙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拂拂赞同地点了点头,却始终不见有人来。

墓道中时间很模糊,拂拂亦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中也就越发焦灼。

墓道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不好!姐姐有危险!”

拂拂瞳孔猛地收缩,当下便想往声音的来源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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